第31章 胖磊寻踪，静室惊诧

下午的阳光已经不再那么灼热，带着一丝慵懒的暖意铺洒在江城一中的校园里。放学的铃声早已响过，操场上、校道间，三三两两的学生背着书包，嬉笑打闹着涌向校门。然而，王磊此刻却像个没头苍蝇，在人群中焦躁地转悠着，圆乎乎的脸上写满了纳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嘿，哥们儿，见着陆扬没？”他拦住一个同班的男生，嗓门不自觉地就带了出来。

那男生被他吓了一跳，摇摇头：“没啊，放学铃一响，我就冲出去了，没注意。咋了，胖磊，找扬哥有事？”

“没事没事，你赶紧回家吧。”王磊摆摆手，心里嘀咕着，“这小子跑哪儿去了？放学前还跟我说好了，今天去街机厅搓两把《街头霸王》呢，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不像他啊。”

他又在校门口张望了一圈，甚至跑去他们常去的校外那家烟纸店问了问，都说没见到陆扬。王磊挠了挠他那有点油腻的短发，眉头皱得更紧了。陆扬今天在课堂上就有点怪怪的，虽然没像以前那样趴着睡觉，但总感觉有点……魂不守舍？不对，是太专注了，专注得有点吓人。尤其是物理课那会儿，张老师提问，他居然对答如流，还补充了几句连张老师都愣了一下的话。当时王磊就觉得邪门，现在人又不见了，该不会真出啥事了吧？

“妈的，这小子，神神秘秘的……”王磊骂咧了一句，脑子里飞快地过着陆扬可能去的地方。家？不像，陆叔陆婶儿管得严，他一般不直接回家。街机厅？自己刚问过，没去。难道是……

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图书馆？

“靠！不可能吧？”王磊自己都乐了。陆扬那家伙，平时看见书本就跟看见仇人似的，除了课本，连小人书都懒得多翻两页的主儿，怎么可能去图书馆？那地方，对王磊来说，比教导主任办公室还可怕，进去就浑身不自在，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空气里都飘着一股让人犯困的霉味儿。

可转念一想，今天陆扬的反常，似乎又让这个不可能的选项多了一丝丝可能。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去看看！”王磊一咬牙，下定了决心。总比在这儿瞎转悠强。他拍了拍自己因为跑动而有些鼓胀的肚皮，朝着校园另一侧那栋稍显陈旧的三层小楼走去。

图书馆门口冷冷清清，与校门口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王磊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旧纸张、灰尘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一楼大厅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女管理员坐在借阅台后面打毛线，听到门响，头也没抬。王磊踮着脚尖，尽量不发出声音，目光四处扫视。一排排高大的书架矗立着，像沉默的巨人。几个稀疏的学生坐在阅览桌前，埋着头，连翻书的动作都小心翼翼。

“这鬼地方……”王磊小声嘟囔，感觉自己像个闯入者，浑身不自在。他走到借阅台前，放低了声音，尽量显得客气：“阿姨，问一下，您见着一个……嗯，跟我差不多高，有点瘦，穿着咱们学校校服的男生进来没？”

管理员阿姨终于抬起头，透过老花镜片打量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图书馆是看书学习的地方，不是找人的地方。要找人，去广播室。”

“不是，阿姨，我就是……”王磊急了，声音稍微大了点。

“嘘——”管理员立刻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眉头也皱了起来，“保持安静！影响别人学习了！没看见就没看见，去别处找！”

王磊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退到一边。他看着那些埋头苦读的学生，心里更犯嘀咕了。陆扬那小子，真能在这儿待下去？他忍不住往楼梯口瞟了一眼。印象中，好像楼上也有阅览室。

“难不成……在楼上？”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离谱。但找不到人，他只能硬着头皮往楼上走。

木质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王磊尽量放轻脚步，猫着腰，一步一步挪上去，活像个做贼的。每响一声，他都感觉好像有好几道目光射向自己，让他后背直冒汗。

好不容易蹭到二楼，王磊探头探脑地往里瞧。二楼的光线比一楼似乎更暗淡些，但靠窗的位置却很明亮。这里的书架更高，排列更密集，氛围也更加……肃穆？对，就是肃穆，像进入了什么神圣的地方。这里的学生比一楼还少，一个个都跟入定老僧似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王磊缩着脖子，像雷达一样扫描着每一个角落。他的目光从一张张桌子掠过，心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果然，陆扬那小子怎么可能……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最里面靠窗的一个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背对着他，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蓝白校服，身形确实是陆扬没错。

但……

王磊使劲眨了眨眼，甚至抬手揉了揉，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那个身影，笔直地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像棵小白杨。他的面前，桌子上，堆着一摞……书？而且不是一本两本，是厚厚的一摞！数学、物理、化学……甚至还有几本封面印着奇怪符号和英文的册子，看起来就像……天书！

陆扬正低着头，手里捧着一本摊开的数学书，另一只手拿着笔，偶尔在旁边的练习本上飞快地写画着什么。他的侧脸线条紧绷，神情专注得可怕，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眼前的书本。阳光透过窗户，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我……我操？”王磊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但立刻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地看了看四周，幸好没人注意到他。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真的是陆扬？那个一上课就犯困，考试基本靠蒙，视学习为洪水猛兽的陆扬？他居然坐在这里，被一堆能砸死人的“天书”包围着，而且还……看得津津有味？

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离谱！比母猪能上树还惊悚！

王磊蹑手蹑脚地，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那个角落。他离得越近，看得越清楚，心里的震惊就越是无以复加。陆扬面前摊开的那本数学书上，密密麻麻全是公式和图形，旁边的练习本上，写满了推导过程，字迹虽然潦草，但逻辑清晰，速度飞快。

这……这他妈是学神附体了？！

王磊站在陆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张着嘴，像个傻子一样呆立着。他想开口喊，却发现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他甚至有点害怕，害怕眼前这个“陆扬”一回头，会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不对，扬哥今天确实很反常……难道……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失恋了？被家里骂了？还是……中邪了？！

想到“中邪”两个字，王磊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越看陆扬那专注到近乎诡异的样子，越觉得有可能。

不行，得把他叫醒！

王磊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又往前凑了两步，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陆扬的肩膀。

“扬……扬哥？”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难以置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这安静的阅览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陆扬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从一个极深沉的梦境中被强行拽了出来。他握着的笔在练习本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缓缓地抬起头，转过身来。

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被打断的茫然和不悦，如同被打扰了精密计算的学者。那眼神深邃得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和……一丝冰冷的审视？

仅仅一瞬间，那丝茫然和冰冷就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王磊熟悉的，但又似乎掺杂了些什么的眼神。

“胖磊？”陆扬开口了，声音带着刚从极度专注中回过神来的沙哑，眉头微微皱起，“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看到陆扬还是那个陆扬，认出了自己，王磊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但巨大的疑惑和震惊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他指着桌子上那堆书，又指了指陆扬，结结巴巴地问道：“扬哥，你……你这是……干啥呢？你……你没事吧？！”

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埋首书堆、眼神锐利的陆扬，和他印象中那个惫懒的兄弟联系在一起。这冲击力，实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