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鼎内的汞液沸腾时,整个地下空间开始扭曲。青铜棺椁的缝隙渗出蓝绿色荧光,照得宁小梵半边脸透明如琉璃。他锁骨下的胎记正在融化,汞液顺着皮肤滴落,在青铜地面上蚀刻出枝桠状的纹路——与竖井壁上的剑痕一模一样。
“这是......”我伸手去拽他,九阳真气却在触及汞液的瞬间被反向吞噬。掌心传来钻心剧痛,低头看见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青铜丝,正顺着经脉向心脏蔓延。
唐俊伟的唐刀突然横斩而来。刀刃精准挑开我掌心的腐蚀层,带血的汞珠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在最近那具青铜棺上。“滋啦”声中,棺盖的古老封蜡融化,露出透明观察窗——里面躺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胸口插着七根青铜钉,面容与宁小梵有七分相似。
“第三代封印体。”唐俊伟的刀尖在颤抖,“他们复制了至少三百具。”
地下空间突然响起齿轮转动的轰鸣。焚天鼎缓缓倾斜,汞液如瀑布般泄入地面沟槽,形成燃烧的河流。我们踩着凸起的青铜桩跳跃躲避,宁小梵却突然跪倒在中央高台上,他的右手已经金属化,皮肤下清晰可见流动的汞液。
“鼎里有东西要出来了。”他嘶哑着嗓子指向鼎内。
沸腾的汞液表面,缓缓浮出一具女性躯体。她全身覆盖着青铜鳞甲,脊椎延伸出十二根光纤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连接着一具漂浮的克隆体。最骇人的是她的脸——那张与阿通一模一样的脸上,嵌着六只机械复眼。
“蜂后......”唐俊伟的疤痕全部崩裂,露出下面精密的电路板,“刘昀哲这个疯子!他把阿通......”
蜂后的复眼突然锁定我们。光纤触须暴长,贯穿三具青铜棺。棺内的克隆体瞬间干瘪,所有能量顺着触须注入她体内。鳞甲缝隙迸发出刺目蓝光,她漂浮到半空,阿通的声音混合着电子杂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师父......您来参加......升仙仪式了......”
---
我的九阳真气突然失控暴走。血液里的青铜丝像被召唤般向体表聚集,在皮肤上组成与焚天鼎相同的纹路。宁小梵的炎阳劲自动形成护罩,却见蜂后轻轻抬手,他的火焰纹手套突然解体,金属零件如归巢的蜂群飞向她的触须。
“唐门的雷殛,宁家的炎阳,李家的九阳。”蜂后的声音逐渐变成刘昀哲的语调,“你们真以为这些是武学?”
全息投影在她头顶展开。画面里,刘昀哲站在生物电力科技的实验室,身后是数以千计的培养舱。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三族混血的胚胎,胸口嵌着微型青铜片。
“光和七年的陨铁是外星量子计算机。”他的影像抚摸着某个胚胎,“所谓武功,不过是它编写的杀毒程序。”
投影切换至东汉末年的战场:身负火焰纹的宁家先祖徒手撕开瘟疫感染者,唐门弟子引天雷轰击尸群,而李家武者周身环绕的金光,正与我现在皮肤上的纹路完全相同。
“病毒需要宿主,杀毒程序也需要载体。”蜂后的触须突然刺入地面,整个空间的青铜棺同时开启,“欢迎回到......焚天炉的核心控制室。”
三百具克隆体齐齐坐起。他们胸口插着青铜钉,复眼闪烁着相同的蓝光,嘴唇开合发出刘昀哲的声音:“让我展示下......杀毒程序的正确用法。”
---
唐俊伟突然扯开上衣。他心口处嵌着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着“雷部”二字。当他把残片硬生生抠出来时,我这才惊觉——他根本不是活人,胸腔里跳动的是一颗缠绕光纤的金属心脏。
“二十年前我就死了。”他将残片拍在我的九阳纹路上,“现在该你了,李家的‘火种’。”
在我下山的当天,师傅就去世了。
青铜残片接触皮肤的刹那,我看到了真相:师傅根本不是病逝,他在我下山那晚自焚丹田,把毕生功力凝成这颗“火种”。而唐俊伟在师傅死后第三天找上门,用唐门禁术将自身改造成活体容器,只为把火种送到我手中。
蜂后的触须如暴雨般刺来。宁小梵突然扑到我身前,他的金属化右手插入自己胎记,扯出那把迷你青铜剑:“李勍!用火种点燃焚天炉!”
三百克隆体同时跃起。他们的关节发出机械运转的“咔咔”声,复眼锁定我的九阳纹路。唐俊伟的唐刀舞成雷电风暴,每一击都精准劈在克隆体的青铜钉上。
“快啊!”宁小梵的剑尖抵住我心口的火种,“病毒已经进化了!只有重启焚天炉才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蜂后的触须贯穿了他的咽喉,汞液顺着伤口喷涌而出。在意识消散前,宁小梵用尽最后力气,将迷你青铜剑刺入我的火种纹路。
剧痛中,我看到自己的血变成了燃烧的汞液。皮肤上的纹路脱离身体,在空中组成巨大的青铜剑虚影。蜂后发出凄厉尖叫,所有克隆体抱头跪地,他们的青铜钉自动飞向剑影。
“不!”刘昀哲的影像扭曲变形,“杀毒程序需要活体载体!你这样做会......”
剑影斩落的瞬间,我听见师傅临终的叹息:“......会玉石俱焚。”
---
燃烧的汞液吞没了整个空间。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蜂后的青铜鳞甲片片剥落,露出里面阿通残破的真容。她的嘴唇蠕动着,终于变回那个总爱偷糖吃的小道童:“师父......汞好苦啊......”
唐俊伟的机械身躯在汞火中融化。他残存的左手做了个奇怪手势——唐门弟子出师时,师父会这样拍他们的肩膀。
黑暗降临。
再睁眼时,我躺在第四中学的操场上。朝阳刚刚升起,晨跑的学生们嬉笑着从我身边经过。他们的瞳孔清澈明亮,皮肤下没有金属光泽,仿佛昨夜的噩梦只是幻觉。
直到我看见操场边缘的纪念碑——上面刻着三行字:
--纪念生物电力科技事故遇难者--
--宁小梵唐俊伟阿通--
--他们用生命阻止了病毒扩散--
我颤抖着摸向心口。火种已经消失,但皮肤上残留着淡淡的纹路,组成两个古老的篆字:
--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