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给白心的“时间“已经持续了一周。这一周里,白心遵守诺言没有打扰她,只是每天都会在她宿舍楼下的信箱里放一张小纸条——有时是一句诗,有时是简单的问候,有时只是画个笑脸。
周三早晨,气象台发布了台风蓝色预警。白心看着窗外渐起的风势,犹豫再三,还是给思思发了条消息:“台风要来了,记得关窗,别去图书馆了。“
消息显示已读,但依然没有回复。
中午,白心被小夏硬拉去食堂吃饭。排队时,小夏突然捅了捅他的肋骨:“喂,你那个思思在看你呢。“
白心猛地回头,果然看到思思站在不远处,手里抱着几本书。见他看过来,思思迅速低下头,快步走向出口。
“追啊!“小夏推了他一把。
白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思思!“
思思停下脚步,但没有转身。白心绕到她面前,发现她的眼眶微微发红。
“你...还好吗?“白心轻声问。
思思点点头,目光落在他身后——小夏正朝这边走来。
“我先走了...“思思小声说,声音几乎被食堂的嘈杂淹没。
“等等,“白心拦住她,“台风要来了,我送你回宿舍吧。“
“不用了...“思思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这时小夏已经走到他们身边,一把挽住白心的胳膊:“小白,我的饭卡没钱了,帮我刷一下呗~“
白心皱眉甩开她的手:“自己充去!“
小夏撇撇嘴,转向思思:“嗨,我是林小夏,小白的青梅竹马。“她故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还冲白心眨了眨眼。
思思的脸色更苍白了,她微微点头:“你好...我还有课,先走了...“
“思思!“白心想追上去,却被小夏拉住。
“放手!“白心甩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夏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测试一下啊。你看她那个样子,明明在意得要死,却连问都不问一句。“
“她不是不问,是不敢问!“白心压低声音吼道,“你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吗?她妈妈去世后,她连话都不爱说了,现在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已经是奇迹了!“
小夏愣住了:“我...我不知道...“
“所以请你别再捣乱了!“白心说完,转身冲出食堂,但思思已经不见踪影。
下午三点,台风正式登陆。暴雨如注,狂风呼啸,校园里的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白心坐在宿舍里,不停地看手机——思思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食堂,现在会在哪?图书馆?教室?还是...
他突然想起思思曾提过周三下午要去校外那家“青禾书店“。想到这里,白心抓起雨衣就往外冲。
“你疯啦?“室友拦住他,“现在外面台风正猛呢!“
“有急事!“白心头也不回地冲进雨里。
风雨大得惊人,白心几乎睁不开眼。他艰难地走到校门口,发现公交已经停运,只好徒步前往。雨水顺着领口灌进来,打湿了整个后背,但他顾不上这些。
二十分钟后,浑身湿透的白心终于来到了青禾书店。推开门,他看到老店主正在收拾被风吹乱的书籍。
“请问...有没有一个女孩来过?“白心气喘吁吁地问,“穿淡蓝色衣服,很安静...“
老人摇摇头:“今天除了你,没人来。“
白心的心沉了下去。思思会去哪?他掏出手机想再发条消息,却发现手机已经进水黑屏了。
就在这时,店门又被推开,小夏浑身湿淋淋地冲了进来:“总算找到你了!“
“你怎么来了?“白心惊讶地问。
“当然是帮你找人啊!“小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刚去图书馆和教学楼都找了,没看见她。她室友说她没回宿舍...“
白心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梧桐树!她可能在那里!“
“你确定?这种天气谁会待在户外啊?“
“她会,“白心坚定地说,“那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两人冒雨赶回学校。风越来越大,路边的树枝被吹断,发出可怕的断裂声。小夏一个没站稳,差点被风吹倒,白心赶紧拉住她。
“小心!“
小夏突然笑了:“你知道吗,小时候你也是这样拉着我,不让我摔倒。“
白心愣了一下,也想起那些童年时光:“是啊,那时候你比现在可爱多了。“
“去你的!“小夏捶了他一拳,随即正色道,“白心,对不起...我之前是有点过分了。“
“算了,“白心摇摇头,“你也是为我好。“
“不,我不该测试她,“小夏认真地说,“待会找到她,我会亲自解释清楚。“
白心点点头,两人继续在风雨中艰难前行。
校园东区的老梧桐树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树叶被大片大片地扯落。思思果然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没有撑伞,任凭雨水打湿全身。
“思思!“白心冲过去,脱下自己的雨衣裹住她,“你疯了吗?会生病的!“
思思抬起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你怎么...在这里?“
“找你啊!整个学校都找遍了!“白心又急又气,“台风天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思思低下头:“想事情...“
小夏走过来,递上一包纸巾:“擦擦吧。“
思思看到小夏,明显瑟缩了一下。小夏却直接在她面前蹲下:“思思,对不起。之前我是故意的,想看看你对白心有多在意。“
思思惊讶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和白心真的只是发小,“小夏继续说,“他爸爸救过我爸爸的命,我们两家就像亲人一样。我对他就像对哥哥,绝没有其他想法。“
思思的嘴唇微微颤抖:“可是...你们那么亲密...“
“从小一起长大的都这样,“小夏笑了笑,“你要是见过他小时候尿裤子的样子,也亲密不起来。“
“喂!“白心抗议道。
思思看看小夏,又看看白心,眼中的防备渐渐松动。
“走吧,“白心伸手拉起思思,“先找个地方避雨。“
他们刚要走,一阵狂风突然袭来,梧桐树的一根粗枝“咔嚓“一声断裂,直直朝思思砸下来。
“小心!“白心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思思和小夏,树枝擦着他的手臂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白心!“思思惊呼,扑过来查看他的伤势。
“没事,皮外伤。“白心勉强笑笑,但疼痛让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小夏看了看四周:“最近的避雨处是便利店,先去那里处理伤口吧。“
便利店里温暖干燥,与外面的狂风暴雨形成鲜明对比。小夏买了消毒水和创可贴,思思小心翼翼地帮白心清理伤口。
“疼吗?“她轻声问,手指轻轻拂过伤口周围的皮肤。
白心摇摇头:“不疼。“其实伤口火辣辣的,但思思的触碰让他忘记了疼痛。
小夏识趣地走到便利店另一头,假装对货架上的零食很感兴趣。
“对不起...“思思突然说,“这一周...我太幼稚了。“
白心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理解。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思思摇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总是害怕失去,所以干脆不去拥有。“她停顿了一下,“妈妈走后,我就把自己关起来了...“
白心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遇见你...“思思继续道,声音轻但坚定,“你让我重新想要说话,想要表达...但我还是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有一天,你会像妈妈一样突然消失...“思思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或者像爸爸一样...选择离开。“
白心的心揪成一团。他轻轻擦去思思的泪水:“我不会消失,也不会离开。我保证。“
“可是...“
“没有可是,“白心坚定地说,“我知道保证听起来很空洞,但时间会证明一切。思思,我愿意等你,等到你完全信任我的那一天。“
思思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啊,“白心笑着说,“喜欢你读诗时的声音,喜欢你画画时的专注,喜欢你害羞时泛红的耳尖...“
思思破涕为笑:“好肉麻...“
“还有更肉麻的呢,“白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防水袋,里面装着一叠小纸条,“这些都是写给你的,每天一张,但你一直躲着我...“
思思接过防水袋,一张一张地看。每一张纸条上都写着简单的话语:“今天下雨了,记得带伞“、“食堂新出了蓝莓蛋糕,你会喜欢“、“想念你的声音“...最后一张写着:“无论多久,我都会等。“
“白心...“思思的声音哽咽,“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白心柔声道,“在我眼里,你值得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思思再也控制不住,扑进白心怀里放声大哭。白心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襟。
小夏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悄悄擦了擦眼角,转身走向收银台:“阿姨,给我来包纸巾...“
外面的风雨依然肆虐,但便利店里的这个小角落却温暖如春。白心低头看着怀里的思思,感觉心里某个空缺的地方终于被填满了。
“思思,“他轻声说,“等台风过去了,我们一起去青禾书店吧。我想读读那本《未寄出的信》的其他部分。“
思思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还红红的,但嘴角已经扬起一丝微笑:“好...“
“还有,“白心继续说,“下个月市里有诗歌比赛,我觉得你应该参加。“
思思的笑容僵住了:“我...不行...“
“你可以的,“白心鼓励道,“我会在台下看着你,就像你看着我在球场上一样。“
思思犹豫了很久,最终轻轻点头:“我...试试看。“
“太好了!“白心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两人随即都红了脸。
小夏适时地走过来,递上一杯热奶茶:“给,驱驱寒。“她看向思思,真诚地说:“欢迎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顺便说一句,白心小时候的糗事我可多了,想听随时找我。“
思思终于对小夏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谢谢...我会的。“
窗外的风雨渐渐小了,台风正在过境。白心看着思思的侧脸,突然想起《一棵开花的树》里的那句诗:“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他想,如果真有前世,那他一定盼望了很久很久,才盼来今生与思思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