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裂声混着焦香惊醒了熟睡的凤烬……
此起彼伏的炸响却裹着马匹嘶鸣与刀刃出鞘的铮鸣。只听见远处传来镇民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快跑啊!山匪来屠村了。”
“阿烬,快醒醒!”沈奶奶刚栓上门,便将两个“孙女”唤醒。“你们躲在这里。”土匪的磷火箭点燃茅草屋顶的刹那,沈奶奶将两个少年塞进腌菜地窖。
“奶奶!”沈兮梧拉住奶奶的衣角。
“别怕!你们躲在里面,千万别出声。”沈奶奶眼中满含着泪水,分别抚摸了两个孙女的鬓发,便将他们硬塞了进去。“不许出声!奶奶等会就来接你们出来。“说完,她关上了地窖门,并将门口遮掩了起来。
从未经历过杀戮的凤烬,根本就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黑暗中,他感觉到沈兮梧浑身颤抖。“阿梧,你怎么了?很冷吗?”
“别怕!阿烬,我会保护你的。“被吓得浑身发抖,沈兮梧仍然不忘自己是姐姐,紧紧抱着比她瘦小的凤烬。
透过木板的缝隙,凤烬的凤凰目总算看清了眼前的炼狱……沈奶奶的脸上、白发上、身上布满了鲜红的血浆,脊梁被长枪钉在门框上,枯手仍指向地窖的反方向。山匪们仍然没有放弃搜索,骑在马上的山匪头目手中拉拽着的锁链正拴着七八个哭天喊地的少女。
此刻,凤烬终是明白发生了什么。少年额间的凤纹显现迸出金色的血光。而束灵咒如同锁链般将他的凤凰烈焰困在体内。他不断冲击着束灵咒企图恢复神力。蜷缩的躯体开始不可控地蜕出原形。
“快啊!再晚点就来不及了。”束灵咒显出崩裂的迹象,额心的咒纹开始变淡。
当土匪的狼牙棒砸向地窖时,沈兮梧挡在窖口,用身躯将凤烬遮挡了起来。当她被拉出地窖时,还故意踢翻了地窖边的大铁锅,完美地将凤烬遮挡了起来。
因为强行冲破封印,凤烬现出原形昏死了过去。黎明时分,焦土味混着镇民尸体的血腥味将凤烬给呛醒。凤烬跌跌撞撞爬出地窖看见沈奶奶被钉死在自家门口。她的眼神一直盯向地窖的方向。少年“扑通“跪倒在奶奶的面前。
”奶奶啊!奶奶!“凤烬嚎啕大哭,一口鲜血从胸中喷出。他喉间爆出凤凰的嘶鸣,被束灵咒禁锢的凤凰火从七窍喷涌,将沈家化成了一片火海。火舌舔舐房梁时,凤烬从火海中走出,跪在冲天烈焰前,看着那些被火光照亮的回忆在灰烬中闪现:老人用豁口的陶碗给他盛凤凰草粥,枯指梳开他打结的赤发,深夜里哼跑调的采薇谣……
“奶奶啊!”凤烬头脑中一片空白。他已经无法思索了,脑海中只有阿梧的笑颜。“我一定会将阿梧找回来的。我要杀了那些混蛋。”凤烬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这一路上,不断强行催动追踪术。束灵咒的反噬让凤烬灵体受创严重,凤烬的喙尖已啄满血泡。那些本该流淌着鎏金火纹的羽毛,如今斑驳如烧焦的碎布,在朔风中飘散成带着火星的灰雪。此刻的他仿佛从灰烬中爬出的死神。灵力锁的反噬,像在他体内豢养出无数毒虫,每爬过一寸经脉,便有一片华羽转为枯槁的褐黄色。外型直接由凤凰变成了一只五彩斑斓还掉毛的山鸡。追踪术烧穿了他的脚趾,凤烬蜷缩在芦苇荡的泥沼里,用喙将溃烂的趾骨扯断。腐肉坠入水面的刹那,浑浊的河底突然浮现沈兮梧的面容——那是她被困在囚车里。他一刻也不敢停歇,只怕自己晚到一刻,阿梧变得跟奶奶一样叫不醒了。
子夜时分,月明星稀……
山匪的营地飘起了烤肉的焦香。凤烬把自己滚进营地内的草料堆。匪徒腰间悬挂的青铜铃铛随着篝火晃动,每个铃舌都裹着梧桐镇瓦砾碎屑的味道。漫身的剧痛让凤烬的眼前炸开七彩光斑,却清晰照见囚笼里那些梧桐镇女子们脚踝的镣铐。
此时,营地中央突然传来了山匪们的吆喝声。原来,他们正在庆祝这次满载而归的“胜利”……
“没想到这几个小妞竟然如此值钱。干完这票又够兄弟们吃很久的了。”
“哈哈哈!老大英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镇子里藏着什么宝贝呢!”
“是啊!真不明白这几个土妞到底指什么钱?不过,最边上的那个长得确实俊。要不是东家给的多。哥几个就直接给办了——嘿嘿!”
“东家?”凤烬心头一惊。“为什么?”这三个字不断在他脑中盘旋。他们的“东家”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对梧桐镇屠村?就为抓这几个姑娘吗?可惜凤烬根本没气力追究了。首要的是将这些女孩们救出来。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空中隐约出现了鱼肚白。凤烬耗尽全身气力终于蹭到囚车阴影里,他颤抖着将喙探进铁栏缝隙,试图用他那即将溃散的灵力熔断锁链,却只呕出几点腥甜的火星。此时,沈兮梧蜷缩在角落昏睡了过去,伸出囚车的手腕间凝结的血痂就像狰狞的藤曼。在梦中,她呓语着:“奶奶……阿烬,快跑!“,指尖无意识抚上凤烬残缺的冠羽,那温度烫得小凤凰眼泪直流。
凤烬的喙尖滴着金红色血珠,每一滴都在囚车锁链上灼出细小孔洞。当最后一丝真凰火渗入,最后一个女孩的镣铐也被解开了。“阿姊……快起来!快跑!“他用喙尖轻啄沈兮梧染血的耳垂,声音细若游丝。拼尽了最后一丝灵力,凤烬跌落囚车底部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