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相根硕

会稽[1]剡县[2]民袁相、根硕二人猎，经深山重岭甚多，见一群山羊六七头，逐[3]之。经一石桥，甚狭而峻。羊去，根等亦随渡，向[4]绝崖。崖正赤，壁立，名曰赤城。上有水流下，广狭[5]如匹布，剡人谓之瀑布。羊径有山穴如门，豁然[6]而过。既入，内甚平敞，草木皆香。有一小屋，二女子住其中，年皆十五六，容色甚美，著青衣。一名莹珠，一名洁玉。见二人至，忻然[7]云：“早望汝来。”遂为室家。忽二女出行，云复有得婿者，往庆之。曳履[8]于绝岩上行，琅琅然。二人思归，潜去归路。二女已知追还，乃谓曰： “自可去。”乃以一腕囊与根等，语曰：“慎勿开也。”于是乃归。后出行，家人开视其囊，囊如莲花，一重去，一重复，至五盖，中有小青鸟，飞去。根还知此，怅然而已。后根于田中耕，家依常饷之，见在田中不动，就视，但有壳如蝉蜕也。

——出《搜神后记》

注释

[1] 会稽，地名，会，音kuài，因“大会计功，爵而得名”，不读“huì”。

[2] 剡县，剡，音“shàn”，因该县境内有剡溪而得名，在今天浙江省。

[3] 逐，追，跟着跑。

[4] 向，面向。

[5] 广狭，长宽。

[6] 豁然，开阔。

[7] 忻然，愉快，喜悦貌。

[8] 曳履，拖着鞋子。

评析

巡猎深山而得入仙境，且能以仙境中女子为妻，这在一般人看来，不啻一场天降的福分或恩赐，只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这多少与获得者前世的“宿分”有关。袁相、根硕便是这样有着“宿分”的人。仙境二女子见到这两人后表情的“忻然”，说“早望汝来”等，多少表明了上述中的意思。“人说远处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可惜的是根、袁两人注定了是俗世中的人，所以到此不多久便想返家。但仙乡异界的奇特岂是蒙昧不化的根、袁两人所能最终明白的？所以即使到家、耕作如初，最后还是如蝉“蜕去”，空留“人”之外壳，让后人一阵惘然而难得究竟！女子临别送赠送的“腕囊”，无异于勾连人间、仙境的圣物，正是因为有它，才有后世的许多爱情童话得以上演！“蓬莱此去无仙路，青鸟殷勤为探看”，不也正是紧随此文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