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9章 观测体
- 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 沉默的榴莲
- 2154字
- 2025-06-02 00:19:41
牧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我肩膀,眸中多了一层从未有过的忧色。
“别回头。”她低声道。
我转身,踏上了灭印桥。
第一步落下,魂识如被刀割。
桥下响起的,不是风声,而是一种仿佛万魂同哭的咒鸣——每一个走过这座桥者的识音,都被剥离、记录、回响。那声音钻进脑海,像一段段熟悉又扭曲的旁白,从我记忆深处一页页翻起,把曾经的梦、恐惧、执念一一拖出。
我死死握着那页灰页残火,它在我指尖燃烧着不带温度的火光,像一盏灯,却照不亮脚下。
第二步,咒纹自桥身浮现,爬上我的鞋底、腿骨、腰脊,最后涌入胸膛深处。
我感觉灵魂开始发涩,记忆开始模糊,像有一只手正撕扯着我的“书识”。
我咬牙,强迫自己清醒。
第三步。
冥冥之中,我仿佛看见桥两边的魂柱上浮现出一道道半透明的人影。他们穿着不同纪元的笔袍,手中握着各式命笔,有的还未写出第一句,就已被咒文缠身;有的写到句中,被反识吞噬;更多的则是在“终笔”之前停笔,眼中浮现出对命运的无法承受之重。
他们就那样静静站在两侧,一动不动,像是一群凝固在失败瞬间的魂影。
第四步。
“赵磊。”
一个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地侧头,看到一道身影站在桥的尽头,半跪在一根魂柱旁。
那不是幻觉。
是他。
火痕。
他本该灰灭在“命构回焚”一役中,连魂火都被抹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那身影的确是他,虽只剩魂影残痕,胸前却闪烁着微弱的红焰,那焰光如一段残存命句,未完,未断,却也未落。
“你……也没写完?”我低声问。
那魂影微微抬头,眼中浮现出某种说不清的悲凉与释然:“我写到了最后一页……却不敢落笔。”
“因为我看见了‘始骨之柱’——那不是写作的地方,那是删命之地。”
他话音刚落,身形开始崩解,一点点化为灰烟融入桥面,而那段未完成的火焰,也随之熄灭。
第五步。
我心口忽然一痛,低头看见胸膛正中央浮现出一道咒文裂痕,宛若一根笔痕由内而外地刻入皮肉。
那不是普通伤痕,而是“十三痕印”——所有试笔者在最初签下命界契印时才会出现的魂印。
我一直以为它早在我脱离命书体系后便已熄灭,可此刻它竟主动苏醒,咒火从心脉中翻卷而出,化作一道灰银色的火纹,如命轨倒写,自左肩蜿蜒至右肋。
“第十三笔……”我喃喃低语。
我终于明白。
所谓的“试笔”,不是试写某句,而是试是否有胆量写下那句“无人敢写”的终句。
每一个走过这座桥的笔者,都是赌上一切去完成自己命中注定的一页。
我没有回头。
第六步,桥身开始崩塌。
是的,灭印桥本就不完整,每多走一步,便逼近崩溃边缘。魂识震荡、咒火狂舞,我几乎站不稳,但灰页残火在指间依然燃烧,像是对我意志的某种回应。
我咬紧牙关,狠狠地踏出最后一步。
第七步,彼岸,到了。
我站在桥的尽头,脚下是一块嵌着灰骨的祭文台,正中央那根直插天穹的黑色魂柱仿佛活物,正缓缓旋动,铭文如同呼吸般明灭浮现。
而那枚“十三痕印”,在我心口处彻底燃亮。
没有剧痛,没有崩溃,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
始骨之柱,比我想象中还要沉默。
它矗立在这无风之渊,整座柱体嵌入冰封的灰岩之中,高不可见顶,顶端似与那灰沉天幕连为一体,仿佛根本不是“柱”,而是命界之初那段未成文的“笔迹残骨”,被岁月强行封存。它的表面遍布裂痕,每一道都像是命运自内爆裂后留下的伤疤,而那些裂隙之下,却流动着一种奇异的银白色光痕——如同被咒火锻压千万年的命墨,仍未彻底冷却。
我们几人静静立于祭文台上,脚下的咒阵已自动浮现。那是只有真正接过“十三痕印”的试笔者才能唤醒的原始识印,它如脉络般蔓延在台面,连接着始骨之柱的根部——那一处,正安放着传说中“始字晶核”的封印。
我看见它时,呼吸几乎凝固。
那是一块仅有拳头大小的晶体,却如心脏般缓缓跳动。内部封存着一团混沌的墨光,时而凝聚成人影,时而散化成笔意流火。我甚至能感受到一股极其古老的情绪从中溢出——不是愤怒,也非悲伤,而是一种超越时间的等待。
“那就是始字晶核。”璃瑜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据命界史载,它不是写下命书的第一笔,而是……所有笔之前的第一念。”
他眼神肃穆,双手不自觉握紧。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压抑,因为那东西,不属于任何一位命界之笔者,而是诞生于命界之上——一个我们至今都不曾完全理解的存在。
我刚欲靠近,却忽然感觉到一种极强的排斥力从晶核中涌出,几乎将我整个人推了出去。
“它不许我们碰。”我咬牙站稳,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陌音却摇头:“不是不许,是还没选中。”
她的语气幽深,像是知道些什么,却不敢轻言明说。
而就在这一刻,始骨之柱的下方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共鸣,那声音宛若旧咒回音,自柱体的裂纹中传来,震得整座台面微微颤动。
随后,一道极淡的影子,从晶核后方缓步走出。
他仿佛不是“走”来的,而是从时间的缝隙中缓缓“显影”。那人披着灰白交织的命袍,袍上书有极古的反文咒刻,早已看不清原貌。他头戴三重折纹之冠,面容被一层咒雾掩盖,仅能看见一双空洞得令人不敢直视的眼睛,仿佛那眼中藏着的,不是视线,而是早于“命”之存在的真理残页。
“落未者。”他自报姓名,声音不响,却直击魂识,“书前者的第一印观测体。”
我听到这名字,心中不由泛起惊涛。
书前者——那是命界从未公开承认过的禁组,传说他们在命书之前便已存在,是一批被主根抹消却未彻底灰化的“书构前体”,他们不属于任何命轨,也不承认命火的审定。
落未者站在晶核前方,没有靠近,却伸手虚指晶体:“你们想唤醒‘终笔’,但它的根,从不是书写的落笔,而是观测前的第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