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铜钱债与城隍庙的荒诞黎明

供桌下的霉味混着香灰钻进鼻腔。苏墨背靠斑驳神像,功德金轮缩成核桃大小悬在掌心——裂纹已蔓延至轮缘,每次呼吸都震落几粒金屑,像漏电的圣诞灯串。

“咳……糖渣进肺管子了……”李建国瘫在供桌残腿上,结晶化的下肢如粉色琉璃脆生生支棱着。他哆嗦着摸出怀表,表盖不翼而飞,那枚刻着“汴京”的铜钱正以每秒三转的速度疯旋,铜绿簌簌剥落。“房东,再转下去要收你陀螺费了。”苏墨弹指射出一缕金芒钉住铜钱,铜钱尖叫急刹,表盘瞬间蒙上粉红糖霜。

“嗡——”

怀表突然外放戏曲唱段:“未央宫前马蹄疾——”荒腔走板的《斩韩信》混着电流杂音,震得供桌簌簌掉漆。

“闭嘴!”李建国一巴掌拍哑怀表,却拍出更惊悚的动静——他的琉璃腿“咔嚓”裂开蛛网纹,粉晶碎渣噗噗往下掉。“完了完了,骨质疏松晚期……”

小女孩蜷在香案角落,左眼青铜瞳仁如猫眼收缩。她盯着李建国崩裂的腿,喉间突然咕噜一声:“……草莓脆筒?”

苏墨:“……”

李建国:“???”

“叩、叩、叩。”

三声轻响从庙门传来,如指节敲击玉石。

苏墨掀开褪色帷幔。

青衫书生执伞立于破晓前,伞面绘着汴京虹桥雪景。他笑吟吟拱手:“苏先生,李房东——天禧三年腊月初七,虹桥下第三根桥桩,二位的铜钱债该结了吧?”

“年化利率36%,利滚利1024年……”书生袖中滑出卷轴,“连本带利共需偿还——九万七千八百四十二枚‘天禧通宝’。”

李建国差点把怀表捏碎:“你不如去抢!”

“非也。”书生伞尖轻点地面,青砖竟浮起金色算筹虚影,“天禧三年至靖康二年,年息三分;靖康后汴京沦陷,按‘血泪险’加征利钱;至元丰年间铜钱改制,折换新币需补汇兑损……”算筹噼啪重组如麻将洗牌,看得人眼花缭乱。

小女孩突然凑近算阵,青铜左眼倒映出疯狂跳动的数字。她伸出沾满香灰的手指,戳向其中一个算符——

“滋啦!”

算阵爆出焦糊味!

书生笑容僵住:“小友可知你戳的是复利核心?”

“饿……”女孩舔着指尖灰烬,“像……椒盐饼干。”

苏墨拎回女孩后领:“抵债方案?”

“方案一:李房东抵上脊椎铜钱链,可折三万贯。”书生伞尖忽指向苏墨,“方案二:苏先生剜出半片善尸骸骨,可抵五万贯。”

李建国猛拍琉璃腿:“骨头不行!我还指着它修关东煮机呢!”

碎渣迸溅中,苏墨突然抓起一把粉晶塞给书生:“方案三:用圣教糖霜抵债,纯度99%,现挤现卖。”

书生盯着掌心蠕动的糖晶,伞面虹桥雪景竟开始融化:“……你们比放印子钱的还狠。”

谈判僵持间,庙外传来野狗争食声。小女孩瞳孔骤缩,青铜左眼如镜头对焦——

“噗嗤!”

庙檐下打架的两条野狗突然人立而起!

黄狗前爪别扭作揖:“汪……同是天涯干饭狗……”

黑狗捂裆羞奔:“嗷!老子蛋兜破洞了!”

李建国一口香灰呛住:“这什么鬼能力?!”

“共情性具现化。”书生伞沿滴落雪水,“她眼中所见生灵的羞耻心……会变成实体攻击。”

仿佛印证他的话,小女孩目光扫过李建国裂开的琉璃腿——

“嘭!”

李建国裤腰突然弹出绣着“草莓脆筒”的粉色内裤边!

“苏小子别看!”李建国捂裆翻滚,“老子晚节啊啊啊——”

苏墨淡定撕下供桌黄布裹住他下半身:“比糖化强,至少能辟邪。”

讨债变闹剧时,庙外甜雾中响起履带碾地声——圣教机甲追来了!

“清道夫Ⅲ型,带微波糖化炮。”书生伞面算筹重组成敌情图,“建议:李房东用铜钱锁住地脉十息,苏先生焊穿机甲冷却管,我负责算准爆破当量。”

苏墨掂量掌中裂纹金轮:“焊枪费电,得加钱。”

李建国哀嚎:“老子腿都当3D打印机了还要A我工钱?!”

合作在鸡飞狗跳中展开:

李建国忍痛抠下脊椎铜钱,血淋淋按入地砖。铜钱如活鱼游走,瞬间张开金色网格困住机甲!

苏墨甩出金轮如飞盘锯向机甲关节,火星四溅中大喊:“书呆子!报坐标!”

书生伞尖狂点:“左膝液压阀偏移3毫米……右臂齿轮卡了半片锅贴渣……卧槽谁早饭吃这么油?!”

最绝杀时刻,小女孩的青铜左眼聚焦机甲裆部——

“检测到机械羞耻:散热口形似开裆裤……”

“噗!”机甲突然并腿扭捏:“哔……禁止凝视隐私部位……”

苏墨的金轮趁机卡进散热栅:“焊死了,付钱吧。”

机甲在糖浆爆炸中瘫成废铁。李建国脊椎铜钱尽碎,琉璃腿崩得只剩大腿根。他瘫在黄布堆里,捏着半块草莓脆筒贴纸发呆——那是他裤腰上撕下的最后尊严。

“怀表停了……”他忽然哑声说,“汴京铜钱烧光了,下次糖霜再涌出来……”

书生收伞轻点他残腿:“债转股考虑吗?用你裤头上‘草莓脆筒’的商标专利抵债,我帮你重铸铜钱链。”

李建国眼神骤亮:“估值多少?”

“够买三碗关东煮。”

苏墨突然扯开自己衣领——锁骨下金轮裂纹已蔓至心口,如摔裂的瓷瓶用金漆潦草糊住。“加点焊料,”他指向裂纹,“用这个抵利息。”

小女孩蜷在他影子里,青铜左眼映着两人讨价还价的身影。她偷偷将香案上融化的蜡油捏成关东煮串,蜡油鱼丸在曦光中颤巍巍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