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碣低吼一声，攻势如同狂风暴雨般展开。
他的动作看似简单直接——冲拳、鞭腿、肘击、膝撞，但每一击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速度快得能够留下残影。
李凯凭借无数次战斗经验感知预判，身体在极限中闪转腾挪，利用重塑后更强的身体硬抗部分攻击，再以刁钻的角度进行反击。
这是一场力量与力量的巅峰对决！
苏小糖试图用空间禁锢力场干扰东方碣，但那纯粹而凝练到极致的肉体力量，竟然隐隐排斥着空间的束缚，力场刚一靠近就被他狂暴的力量震得波动不稳，难以生效。
她只能全力维持住小芸的防护，紧张地关注着战局，寻找任何可能的破绽。
战斗从基地内部打到外部开阔地，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李凯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又不断使用轮回之力重塑，每一次重塑都带来一丝微弱的提升，但对精神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而东方碣身上也多处挂彩，李凯的冲击和凝聚的力量并非完全无效，但他仿佛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攻势丝毫不减。
鏖战持续了不知多久，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最终，在一次毫无技巧的全力对轰之后，两人同时被对方狂暴的力量震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李凯眼前发黑，精神几乎枯竭，身体虽然因为多次重塑而没有致命伤，但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困难。
对面的东方碣，同样躺在地上剧烈喘息，他引以为傲的、仿佛永不枯竭的恐怖力量也终于见底，强健的胸膛剧烈起伏，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两人都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小糖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系统的负荷，瞬间调动所有能调用的能量，数道远比之前凝实、带着高频能量波动的空间禁锢立场如同牢笼般落下，将筋疲力尽的东方碣牢牢锁死在地面上。
战场上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圣理公司的废墟上，弥漫着硝烟、血腥和力量碰撞后的灼热气息。
几天后。
冰冷的金属墙壁，单调的白色灯光。
李凯缓缓睁开眼，身体各处传来了强烈的酸痛，但更清晰的是体内涌动着的、比之前更加强韧的力量感。
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在一间由苏小糖使用空间立场加固的临时房间内。
隔壁传来沉重的能量锁链的波动声，李凯转头，透过单向能量屏障，看到那个名为东方碣的巨汉也正缓缓坐起，他身上的伤势似乎也恢复了不少，那双如同猛兽般的眼睛隔着屏障精准地看向李凯的方向。
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狂暴战意，反而带着一丝棋逢对手后的奇异平静。
“醒了？”东方碣的声音依旧浑厚，但少了几分戾气，“你很强。”
几天后。
李凯、苏小糖、小芸和东方碣四人站在红溪村的边缘，眼前是惨不忍睹的景象。
曾经炊烟袅袅的村落，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腐臭，那是无法掩盖的死亡气息。
小芸早已哭干了眼泪，此刻只是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巨大的悲痛压垮。
李凯站在她身边，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撑，他的眼神却比寒冰更冷，死死盯着眼前的废墟。
苏小糖紧紧依偎在李凯另一侧，甜美的脸庞此刻也笼罩着浓重的哀伤和严肃。
东方碣，这个几天前还与他们生死相搏的魁梧汉子，此刻像被抽掉了脊梁，他高大的身躯佝偻着，粗犷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被粗暴破坏的房屋，扫过地上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扫过那些简易却排列得异常整齐的新坟——那是他们几人这几天不眠不休亲手挖掘、收敛、安葬的村民长眠之地。
每一锹土，都像是挖在他曾经深信不疑的信仰基石上。
几天前当李凯质问他为何效忠圣所时，东方碣的回答还带着直率的自豪：
“为什么？因为圣所他娘的经常开仓放粮，救济穷得吃不上饭的人！老子当年快饿死在路边，就是被圣所的粥棚捡回来的！”他拍着胸膛，声音洪亮，“他们说要建立个没有饥饿和压迫的新世界，老子觉得这想法不孬！而且，”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他们知道老子就爱打架，加入圣所，就是让老子去揍那些够分量的对手！痛快！但老子有原则，从不欺负手无寸铁的弱者！圣所也从没让老子干过这种腌臜事！”
李凯当时的震惊犹在眼前，他几乎无法将东方碣口中那个“救济穷人”、“有原则”的组织，与自己认知中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屠灭整个红溪村的“圣所”联系起来。
他几乎是咬着牙反驳：“救济穷人？好一个光鲜的幌子！那他们为什么要把红溪村上下几十口人，无论老幼妇孺，屠戮殆尽？！就凭这一桩血债，无论他们披着多么光鲜的外衣，也洗刷不掉这滔天的罪恶！”
“放屁！”东方碣当时勃然大怒，根本不信，“圣所怎么会干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李凯眼神冰冷，“小糖，把‘证据’给他！”
苏小糖点点头，小手一挥，从圣理公司废墟中收集来的、那些从源质矿中强行提取的、蕴含着不祥能量的晶体悬浮在她掌心上方，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李凯指着那些晶体，又指向红溪村的方向：“这些能量的源头，就是红溪村的源质矿！为了独占它，圣理公司，圣所的下级机构，执行了灭绝令！不信？我们亲眼去看！”
于是，他们带着将信将疑、甚至带着一丝“戳穿谎言”心态的东方碣，踏上了返回红溪村的道路。
现在，真相赤裸裸地摊开在东方碣眼前，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毁灭性。
他看着小芸那失去一切的空洞眼神，看着李凯眼中燃烧的怒火，看着苏小糖脸上的悲悯，再看着这片被血与火彻底蹂躏的土地。
那些他深信不疑的“救济”、“原则”、“新世界理念”，在这片人间炼狱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此虚伪不堪。
“噗通”一声，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竟无力地单膝跪倒在地，粗粝的手掌抓起一把混着暗红泥土的焦土，紧紧攥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信仰的支柱轰然倒塌，带来的不仅是愤怒，更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迷茫。
他曾为之挥拳、为之效力的圣所，竟是他眼前这场惨剧的幕后黑手。
“为什么……怎么会……”东方碣的声音沙哑破碎，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他们…他们明明…”
李凯走到他面前，声音低沉而压抑：“看到了？这就是圣所想要的‘新世界’？用无辜者的尸骨铺路？”他环视着这片新坟地，一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带来一丝绝望中的疯狂希望。
他猛地转向苏小糖，眼中闪烁着不顾一切的光芒：“小糖！我的轮回之力…死亡回溯…如果我现在自杀，回溯到红溪村被屠之前…我是不是就能阻止这一切？救下所有人？”
苏小糖闻言，甜美的面容瞬间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种系统规则不容置疑的冰冷。
她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李凯的手臂，声音斩钉截铁，不容反驳：“绝对不行！系统核心规则第一条：禁止任何形式的自杀、自残行为以触发回溯能力。这是绝对红线！一旦触发，后果不堪设想，可能直接导致你能力失控、甚至系统崩溃，我们都会万劫不复！这条路，想都不要想！”
李凯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痛苦和无力感。
连最后一丝扭转乾坤的可能，都被这冰冷的规则无情掐灭。
他颓然地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死亡和泥土气息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