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锁裂烛残

寅时的霜雾裹着沈砚往回走,青石板上的脚印一半真切、一半虚妄——像他半人半鬼的命数。红烛火苗缩成豆粒,映得他颌下皮肤隐隐透光,皮下那层业火翻涌如沸,将青铜锁的细纹灼得愈发狰狞。

【见浊:镜中鬼妆】

转过巷口,成衣铺的朱漆门板突然亮起来。沈砚瞳仁骤缩——三个月前被劫杀的绸缎庄女眷,正对着铜镜描眉。胭脂香里混着腐味,她们的笑靥在镜中裂成血纹,发丝绞成缢索缠住脖颈。

“见浊乱目……”沈砚咬碎舌尖,血腥味冲散臆想。再看时,哪有什么成衣铺?不过是座坍颓破庙,蛛网在夜风里晃成绞索,碑碣上“八方来仪”的残字,竟和城隍庙的匾额同出一源。

墙根蜷着个盲妪,枯手攥着龟甲:“七杀命格,业火焚身——你这劫数,比见浊更狠!”她笑得怨毒,“地狱空了,罪孽都往人心里钻……见浊哪是鬼弄的?分明是人自己瞎了眼,把恶鬼迎进了门!”

话音未落,盲妪化作黑雾消散,龟甲裂成两半,半块青铜嵌在碎片里——纹路竟与沈砚胸前的锁一模一样。

【破屋:锁裂之惊】

西街破屋的门虚掩着,檀腥气混着血腥扑面而来。案上青铜锁裂了缝,像条将醒的蛇。红烛照亮血字:“锁裂即焚,十全是谎——阿菱”

沈砚指尖发颤。阿菱,那个月白长衫的 ghost,竟能寻到此处?更可怕的是,她怎知“十全无缺”的谎言?疯和尚说这是他续命的因由,如今看来,不过是催命符。

业火突然疯涌,沈砚栽倒在地。他看见自己的手开始透明,皮下红蛇游走,映得骨骼发亮——九惧焚灭的前兆!挣扎着摸向红烛时,门被撞开:浑身是血的少年扑来,“救我……他们抢青铜锁……”

指尖相触的刹那,少年化作飞灰,只余半块青铜片——与盲妪的碎片拼成完整锁纹。

【鬼市:众生之浊】

鬼市在城隍庙后巷,酉开寅闭。沈砚到时,正撞见富贾叫卖“人魄”:“书生魂,养着旺财运!”旁人哄笑:“李老爷,上月买的人魄,可不把姨太太啃成白骨?”富贾涨红面皮:“品相不好!这次不同……”

鬼童拽他衣角,笑出酒窝:“哥哥,有人找你。”暗巷里,戴斗笠的人颈侧焦痕与他业火纹如出一辙。

“我叫萧九,七杀命格,你是第三个。”斗笠落地,毁容的脸笑得诡异,“青铜锁本是九块,对应九惧焚灭。地狱空时,锁碎成九片,散落在五浊世间。你这块,镇的是‘劫浊’。”

沈砚攥紧红烛:“你想说什么?”“我们是业火容器!”萧九的脸突然扭曲,“十全无缺是骗局!九块集齐时,业火焚天,五浊荡世——谁也逃不掉!”

黑雾骤起,恶鬼尖啸。沈砚红烛爆燃,却见萧九的身体也在透明化——他也在焚灭边缘!

“跑!别信……”

萧九的嘶吼被吞没。沈砚撞出暗巷,鬼市众人仍在交易邪祟,连生死都看不清——这便是众生浊,欲望蒙了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