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称吾为山神,可吾知道,吾乃神界罪人,流放于此赎罪,却遇到一有趣凡人。
每年初春山下被吾庇护的村民们会前来祭祀,这天是最热闹的,往日这神山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个神圣之地不可轻易踏足,又或许是怕扰了我清修不敢踏足。
五百年前,她不叫纪然,她叫王富贵是旁边枭羽庇护下的村民之一。一日她误闯入吾庙中,吃了吾的贡品睡在吾的庙中整整三日,吾看着她可怜并未责怪,借庙宇于她遮风挡雨。
后来她好像不愿意走了,许是怕扰了吾,在旁边搭了个草屋,便住了下来。山精鬼怪都觉得她疯了,对吾不敬。吾并不在意,只觉她有趣至极。
之后她会在神庙旁种花,种菜,给我打扫落灰的神庙,吃着我的贡品,好不快活。
一日山中的灵气受阻,导致刮风下雨,一不小心便将她好不容易搭好的草屋吹走了,她气呼呼的追着草屋跑了三里地,没追上,只能狼狈的回到庙中找了个自个觉得舒服的地方,蜷缩着身体睡在神像的腿上。
过了几日吾修好了灵气受阻的灵珠,天晴了她开始忙活着重新搭个草屋,神庙旁的小山坡上长了许多茂盛的杂草,她要去将其割来铺屋顶,一连背两日才背完。
每日都有山精鬼怪在吾耳边抱怨山里来了个吵闹的人类,总是捣腾的大家没法修炼,吾也想会会山精鬼怪们口中的疯子。
趁着夜色朦胧吾化做一女子,夜晚敲响了草屋的木门。
吵醒了她,木门开了,她将我迎进屋中,给我倒了一杯暖茶,吾第一次拿着暖暖的水,心中有些新奇。
她看着我不语,又给我递了一碗白粥。
“谢谢——”我接过白粥,记得山怪说凡人都是拿了对方的东西要说谢谢,我自然也得好好表现一下。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或许是个小哑巴。
夜寂静无声,她将床榻让给吾,自己磕着头坐在火堆旁。
“要不然过来一起睡吧”
她摆摆手表示拒绝。
“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回复,气氛显的有些尴尬。
吾睡到半夜时,不知是她梦了什么,突然大笑了起来,吓的周围一片的精怪顿时惊醒,吾走下床榻蹲在火堆旁看着抱着膝盖呼呼大睡,时不时的大声欢笑的样子着实可爱。
“噗——”吾忍不住捂嘴偷笑,许惊醒了她,突然吾的手被她抓了去,拉入怀里,又酣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吾只觉得手上被千万只蚂蚁撕咬一般酥麻,想挣开,却如何也挣不开,便随她枕到半夜才松开。
次日清晨,她煮了白粥,等我从榻上醒来,她已不在屋中,走出屋子,温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我的身上。往远处看,只见她忙忙碌碌的背着一筐又一筐的杂草走向神庙。
“你这是做什么?”吾不解,走到神庙前,看着将杂草一点点背上屋顶。
“……”她没回答,只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
原来是神庙屋顶破了一个洞,她只是想修缮一下屋顶。
吾与她相处了三年,直到神罚那日。
吾乃神界罪神,每隔三天便要受七日雷罚,直至神魂俱灭。
所谓人间一年天上一天,人间三年,天上三天,到日子了。
吾不想牵连她在此受罪,便故想将其引走,可她如何也不下山,山精鬼怪也吓不走,无奈,只得将她藏于神庙中用结界护着。
只是想不到神罚之日,她竟突然出现为吾挡下最后一道雷罚,那岂是凡人能挡,吾乃神明,却只能看着她在吾怀中魂飞魄散,无能为力。
她离开后,吾逐渐想念她,这山中好似还能听见她的笑声,那湖畔曾是她摸鱼的地方,那草屋再也没有炊烟袅袅升起,无人为我煮白粥,烤小鱼,瞬间吾的世界失去了色彩,心中仿佛空了一块,在岁月蹉跎里,吾越发思念。
许是思念成疾,在吾神魂将灭时她再次出现,这次她名唤“纪然——”。
吾只想与她一同走完最后一年,再度与她日夜相伴,凡间皆以伴侣相称,吾也想要此等名分,在神罚到来前与她成婚,众人的祝福中,吾感受到神界所没有的情感,人们称之为“幸福——”。
没想到我此举惹怒上天,神罚提前,为了不连累她,成婚后便独自躲了起来,本想如此度过最后的时光,她却跑到神庙中,如同前世的她一般奋不顾身的走向吾,吾知吾无法在世间存活,即使用尽最后一丝元神也要守住她。
神罚结束了,她在吾怀中撕心裂肺的哭泣,前世她没有机会哭泣,便消失在吾面前,如今也算圆满结束。
吾散尽了最后一丝元神,神识飘向了远方,听风在吾耳畔言:吾灭后,她疯了。可怜了一位慈祥的母亲一夜之间失去了女儿,也失去了女儿的心上人。
后来有了新神降临于此地,守护这一方百姓,吾似乎也释怀了,唯有心中一人不得愿,也无妨,只愿她生生世世无苦无难,无灾无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