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白云武馆,江澈沿着街道一路往西走去。
临渊城分内城和外城。
内城是世家子弟居住之地,高墙森严,寻常百姓不得随意进出。
外城则是普通人谋生的地方,分为东、西、南、北四区。
白云武馆所在的东区,多是镖局、武馆和药铺,治安尚可。
西区则是商贾云集之地,米行、布庄、茶楼酒肆林立,比别处热闹许多。
江澈今日的目标,便是这里。
至于南、北两区,有大量帮派聚集,是最为贫穷、脏乱之地。
到了城西,江澈先去了“妙心斋”,买齐了笔墨纸砚,又去杂货铺添置一套简易桌椅,总共花了半两银子。
摸了摸口袋,已经所剩无几了。
“但愿能回本吧…”
他叹了口气。
半两银子对普通人已是不小的数目。
可比起那些动辄几两、十几两的补药,仍是杯水车薪。
但要想赚钱,总得先下本钱。
江澈搬着笔墨桌椅,来到了西市街。
这里是西区最繁华的一条街。
街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小摊子。
有卖草鞋的、算命的、卖糖葫芦的、卖布的,还有个耍猴的。
几个妇人正在布摊前,扯着布匹讨价还价。
一群孩子举着棉花糖,嬉笑着跑过。
比起萧条脏乱的南区,这里简直像另一个世界。
在街角寻了处空地,江澈支起桌子,摆开笔墨,又写了几个端正的字摆在案头招揽生意。
一切就绪,他清了清嗓子,扬声吆喝。
“代写书信!五文钱一页,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他早打听过行情,五文一页是市价,并不算贵。
可吆喝了半天,却无人问津。
“万事开头难啊…”
江澈苦笑着自言自语道。
忽然,街尾的告示牌处,来了个官差。
他先是贴了张告示,然后敲锣喊道:
“此人昨夜失踪!提供线索者,赏银一两!”
人群立刻围了上去。
想到自己爹娘也是失踪,江澈忍不住挤进人群,想探听些消息。
“又失踪一个?这月都贴了十几张告示了!”
“没钱的连告示都登不起,实际失踪的怕是更多…”
“该不会是被黑兽叼走了?”
“出城的倒也罢了,那些在城里失踪的怎么说?黑兽还能翻城墙不成?”
议论声中,一个书生模样的瘦高男子神秘兮兮道:
“我听衙门当差的姐夫说,最近城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见众人竖起耳朵,他故意顿了顿。
“快说呀!”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书生压低嗓音:
“那东西会变成你熟悉的人的模样,然后跟你说话,你要是上当了…魂就被勾走了!”
“扯淡吧!”
“骗鬼呢!”
见众人不信,书生涨红了脸:“不信拉倒!”
一甩袖子钻出人群。
江澈回到摊位,心里却起伏不定。
‘接二连三的失踪案,确实不寻常…虽然听起来有些胡扯。’
他想起师傅练拳时的异象,拳风激荡,隐约能搅动空气。
这个世界,或许真的存在超凡力量。
‘万一是真的…’
他心里一紧,手指捏得发白。
如果真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作祟,那他爹娘…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算了,不想了!”
江澈狠狠甩了甩头,像是要把杂念甩出去。
眼下想再多也没用,不如先做好手头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江澈终于等来了第一位客人。
来人身材高大肥胖,头戴尖顶毡帽,看样子是个外地来的商人。
他上下打量着江澈,见这少年年纪不大,衣着也不像读书人,不由得迟疑道:
“小兄弟,你真能写信?”
江澈没多解释,提笔便写下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商人虽识字不多,却也看得出好坏,顿时眼前一亮:
“不错不错,快帮我写吧!”
商人是个话痨,从老母的身体状况说到儿子的学业,连家中鸡鸭的琐事都不落下。
江澈一边听一边写,最后竟写了满满三页信纸。
“承惠十五文钱。”
商人接过信纸,见字迹工整漂亮,毫无涂改,满意地点点头,从怀中摸出铜钱递了过去。
江澈掂了掂手中的铜钱,心情不错。
总算开张了。
之后又来了两位客人,起初也都半信半疑,但在江澈展示字迹之后,便不再犹豫。
一位写了十文的信,另一位写了五文,加上商人的十五文,这一天总共收入三十文。
‘扣掉笔墨纸张的损耗,净赚二十五文左右…’
江澈盘算着。
‘照这样,二十天就能回本,还算不错。’
眼看天色渐晚,他突然想起白日里书生说的“不干净”的东西,连忙收拾摊子往家赶。
次日清晨,江澈早早来到武馆。
馆主罗昆又在庭院中练拳。
这次江澈学聪明了,悄悄后退几步。
找了个既能看清拳招、又不会被拳风影响的位置站定。
‘不知道在心流状态下,能不能看出更多门道?’
这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江澈向来是个行动派,当即进入心流状态。
刹那间,四周安静下来,连风声都变得遥远。
他抬眼望去,只见罗昆的身影仿佛被放大了数倍,动作也如同慢放般清晰可见。
与昨日相比,此刻他能捕捉到更多细微的动作变化。
那些曾经困扰他的招式难点,此刻竟都豁然开朗。
‘果然有用!’
江澈心头一喜。
不多时,罗昆收势,像往常一样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
江澈也退出心流状态,以免过度消耗精神。
上前抱拳行礼后,江澈开始热身。
待筋骨活动开,他再次进入心流状态,开始演练白云拳。
脑海中回放着罗昆的一招一式,江澈不断调整自己的动作。
只见他的拳路越来越流畅,招式间的衔接也愈发自然,竟隐隐有了几分圆满的意境。
练至力竭,江澈才收功休息。
这时其他学徒也陆续到齐了。
罗昆睁开双眼,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不怒自威。
弟子们纷纷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今日两两对练!”
罗昆高声喝道,声音中暗含劲力,震得人耳膜发颤。
众人按惯例根据实力分组。
张雄和龚宇雷实力最强,于是凑成一组。
江澈则依旧是与赵溪生一组。
他拳法虽然熟练,但体格瘦弱。
赵溪生虽然有力气,却招式生疏。
二人一向都是半斤八两。
行过抱拳礼,二人便交起手来。
“咦?”
刚过两招,赵溪生就察觉到异样。
往常江澈的拳法虽标准,却总缺几分力道,他凭蛮力尚能应付。
可今日江澈的拳脚间竟带着说不出的气势,逼得他手忙脚乱。
“啊!”
一个不慎,赵溪生肩头中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再来!”
可没过几招,肋间又挨了一记,疼得他弓身惨叫。
“唉哟!不打了不打了!你小子吃错药了?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江澈,我来会会你!”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只见满脸络腮胡的王大勇大步走来。
这人其实与他们年龄相仿,只是长得老成了些。
他天生神力,综合实力在武馆里仅次于张、龚二人。
平日里,却总爱借着切磋之名欺负同门。
故此,院内其他学徒都不太喜欢他。
江澈皱了皱眉,但并未退缩。
他摆开架势。
“请。”
正好,他也想试试自己如今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