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筹码

B2停车场冷白的灯光刺得叶莺眼睛发涩。

她拉开车门时，程昱正靠在迈巴赫S680的真皮座椅里闭目养神。

冷光勾勒出他硬朗的下颌线条，眉骨投下的阴影遮住微阖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像用刻刀精心雕琢，薄唇抿成锋利的直线，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凌厉。

胡茬在下巴处泛着青灰，给这张本就冷峻的脸添了几分颓唐的性感，耳骨上的银质耳钉在光影里若隐若现，与腕间百达翡丽的金属表带遥相呼应。

听到动静，他眼皮都没抬：“试镜怎么样？”叶莺系好安全带，皮质座椅散发淡淡的皮革味。“定了。“她划开手机，把官宣邮件转给他，“陈导说下周一进组。“

“我就知道你能行。”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仿佛她的成功是他一手栽培的结果。

叶莺微微偏头。

“周谦序也在？”程昱突然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妙的试探。

叶莺动作一顿，随即轻笑：“他是制片人之一，当然在。”

程昱盯着她的侧颜，眼神渐渐沉下来。

“我以为你会拒绝。”

“为什么？”叶莺转过身，歪头看他，“《长夜》是今年最好的项目，我没理由拒绝。”

程昱靠近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反抗的意味。

“因为我不喜欢。”

叶莺没躲，反而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笑：“程昱，你是在吃醋吗？”

程昱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也笑了，松开手，把膝上的那份文件拿给叶莺。

“看看。”

叶莺垂眸，翻开文件——是一份电影合约，《浮光》，星耀传媒出品，王崇山监制。

“女一号。”程昱靠在桌边，语气随意，“下个月开机。”

叶莺合上文件，抬眼看他：“你想让我辞演《长夜》？”

“聪明。”程昱伸手，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浮光》的投资比《长夜》高两倍，王崇山答应给你最好的资源。”

叶莺轻轻“哦”了一声，把文件推回去：“我拒绝。”

程昱的笑容僵了一瞬。

“你说什么？”

“我说——”叶莺直视他的眼睛，“我拒绝。”

空气骤然凝固。

程昱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理由？”

“《长夜》是陈墨的戏，冲奖概率大。”叶莺语气平静，“《浮光》是商业片，王崇山什么水平，你比我清楚。”

程昱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奖项了？”

“我一直都在意。”叶莺微笑，“只是以前没得选。”

程昱眯起眼，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叶莺，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你从那个破出租屋里带出来的？”

叶莺任由他攥着，不挣扎，也不退缩。

“我没忘。”她轻声说，“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还。”程昱盯着她，忽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

“算了，陈墨能给你的，王崇山给不了。“他语气平淡，“去年柏林电影节评委名单我看了，陈墨的大学导师在主席团。“

叶莺挑眉：“哦？我们的程少同意我去《长夜》了？”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程氏旗下的女艺人，你要是成功也会给程氏带来助力。”

“所以？”

“所以好好演。“程昱单手解开两颗衬衫扣子，“下周米兰时装周，我让林姐把高定档期空出来。“

信号灯由红转绿，车载屏幕突然弹出财经新闻推送。叶莺瞥见“星耀传媒“和“税务稽查“的关键词时，程昱已经让司机切到了音乐频道。

钢琴前奏流淌出来，是肖邦的《夜曲》。叶莺记得这张CD——三年前她拍《春夜》时，程昱来探班送的。当时他说这曲子像她，华丽又易碎。

“对了。“程昱突然说，“明晚家宴，穿那条黛青色旗袍。“

叶莺正在回经纪人消息的手指顿了顿。程家每月一次的家宴，表面是家族聚会，实际是资源置换场。上次穿黛青色那位，后来拿了某国际珠宝品牌的亚太代言。

“好。“她应得温顺。

雨刷器突然疯狂摆动。暴雨砸在挡风玻璃上，像某种预兆。

车子驶入程宅车库时，雨下得更大了。程昱给她撑伞，西装袖口蹭过她脸颊，是熟悉的乌木沉香。

叶莺突然抓住他手腕：“如果......“雨水顺着伞骨滑到她睫毛上，“我是说如果，《长夜》拍到一半王崇山加价......“

“他不会。“程昱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今早稽查局带走的是他小舅子。“他低头看她湿漉漉的眼睛，突然笑了，“怎么，怕我卖了你？“

叶莺也笑，指甲却陷进掌心。

“那可说不定。“叶莺松开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伞柄的雕花纹路，雨丝斜斜掠过她泛红的眼眶，“毕竟程氏向来只做稳赚不赔的买卖。

手机突然在包里震动起来，是工作室的宣传总监。对方发来了一连串的惊叹号，随后甩出一张截图。

叶莺点开的瞬间，呼吸几乎停滞。屏幕上，某娱乐大号刚刚推送了《长夜》官宣女主角的消息，标题赫然写着：《长夜》官宣女主角——叶莺。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早就拟好的官宣日期——比今天试镜，整整早了一周。

配图是她试镜时的抓拍，侧脸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