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鼎金陵:二十昼夜(建文四年六月)
- 在大魔王的手里死里逃生
- 长川记
- 1874字
- 2025-06-18 14:23:02
一、神牌碎
“放——!!!”
朱棣的咆哮撕裂战鼓,赤红的眼珠死死钉在南京正阳门城楼上那排明黄绸布覆盖的木牌。狂风骤起,绸布翻飞,露出“太祖高皇帝神位”的刺目朱砂字,在硝烟中森然欲活。
炮手的手在抖。黑洞洞的炮口指向祖宗灵位,如同指向自己的魂魄。
“轰!!”马鞭抽裂空气,“今日不破金陵,尔等皆殉葬!”
轰!轰隆——!
第一枚铁弹撕裂长空,狠狠啃在悬挂神牌的城楼飞檐!琉璃鸱吻炸成齑粉!木牌在冲击波中疯狂摇曳!
“太祖爷啊!”城头老兵涕泗横流,扑跪于地。
第二炮!裹挟着死神的尖啸,精准命中中央最大的神主牌!“咔嚓!”令人心悸的碎裂声炸响!太祖朱元璋的御容画像连同厚重的檀木牌位,在无数双绝望惊骇的目光中,当空炸裂!木屑如蝗飞溅,画像残片如枯叶飘零,瞬间被翻腾的硝烟吞噬。
天地死寂。连呼啸的北风都仿佛凝固。
朱棣高举染血的佩剑,声音嘶哑却如金铁交鸣,响彻尸山血海:“朱允炆!不忠不孝!以皇考神位为肉盾,亵渎先灵,人神共愤!本王毁此邪障,正本清源!杀入金陵!清君侧!靖国难!”
“杀——!!!”燕军士卒眼中最后一丝敬畏被狂热的戾气取代,如同挣脱枷锁的凶兽,以百倍的疯狂扑向摇摇欲坠的城墙!云梯如林,箭矢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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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断刃二十日
神牌既碎,再无顾忌。建文四年六月初十起,南京城坠入真正的地狱熔炉。
城垣喋血:
-霹雳碎骨:燕军重炮昼夜不息,声震百里。城墙在持续轰击下崩裂如朽木。仪凤门段轰然坍塌,守将率三百亲兵以身填壑,尽数被倾泻而下的巨石活埋,血肉与砖石混为一体;
-油雨焚城:铁铉熔尽城中灯油、漆料、甚至寺庙的酥油,混以硫磺硝石,于城头架起巨釜日夜熬煮。滚沸的毒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攀城燕军瞬间皮焦肉烂,化作哀嚎翻滚的人形火炬,坠入护城河,点燃水面浮油,青紫色的火焰数日不熄;
-巷战锯鳞:燕军数度突破城墙,杀入城内。朱允炆(郭颐)亲登鼓楼,槌击战鼓!宦官持扫帚为戈,翰林抱典籍为盾,妇孺拆门板运石,稚童传递箭矢。铁铉率残存甲士逐街逐巷争夺,菜市口、夫子庙、乌衣巷…昔日繁华之地,青石板路被粘稠的血浆浸透,每一步都踩在滑腻破碎的脏腑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焦臭。
铁尚书:
兵部大堂早已沦为修罗场。铁铉左肩胛骨被一枚燕军火铳铅子洞穿,草草包扎的布条被脓血浸透,散发恶臭。他仅存的右手拄着一柄缺口累累的腰刀,巨大的城防沙盘上布满乌黑的血手印,模糊了山川河流。
“报!清凉门粮库中炮起火!存粮十去七八!”
“拆…拆皇宫西偏殿梁柱!运沙土压火!”铁铉咳着,血沫溅上沙盘。
“大人!那是…”
“拆!”铁铉独目赤红,如同地狱恶鬼,“陛下口谕:宫室器物,皆可为薪!城破,玉石俱焚!”
他抓起半块掺杂麸皮的硬饼,就着瓦罐里浑浊的雨水囫囵吞咽。额角那道在济南城下被滚油烫出的旧疤,因连日恶战、汗水浸泡,早已溃烂肿胀,高高隆起,如同额心生出的第三只血目,狰狞地俯视着这座在血火中呻吟的帝王之都。二十昼夜不眠不休,人已形销骨立,如同披着官袍的骷髅,唯有一副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如同插在城头那杆残破的“铁”字帅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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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龙江泣血
六月廿九,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
长江在呜咽悲鸣。盛庸立于快船之首,铁甲凝霜,指甲深深抠进坚硬的船板木纹。三万疲惫之师,战船破败,桨橹残缺,顺流疾驰已至极限。南京方向,火光映红天际,将低垂的乌云染成一片猩红,震天的杀声隐隐如闷雷滚动,每一声都锤击在盛庸心头。
“再快!桨手三班轮换!落后者——斩!”盛庸的声音劈裂寒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仿佛看到铁铉那枯槁的身影,正用独臂高举着残破的帅旗,在滔天烈焰中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徐州通往南京的古老驿道上,烟尘冲天!
徐辉祖玄甲浴血,坐下神骏口吐白沫,喘息如风箱。身后两万轻骑,马蹄裹布,士卒衔枚,如同一柄沉默而致命的剃刀,在沉沉夜幕掩护下,割裂着中原大地,直扑南方。马蹄声汇聚成低沉的轰鸣,震动着脚下的大地。
“大帅!前方发现燕军探马小队!”
“冲过去!挡路者——死!”徐辉祖长槊前指,槊锋寒光在夜色中一闪而逝。他怀中紧贴胸膛的,是朱允炆最后一道以血写就的密诏:“卿至,则社稷存。”五个字,重逾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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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惊雷破围
六月三十,正午。烈日灼烤着尸骸遍地的南京聚宝门。
最后一道瓮城千斤闸在持续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粗大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轰然巨响中,巨闸扭曲变形,颓然半落!燕军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发出震天狂嚎,潮水般涌入瓮城!与守军残存的最后力量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铁铉独臂挥舞着早已卷刃的腰刀,刀锋砍豁了便用刀背砸,刀背砸断了便扑上去用牙咬!视线被汗水和血水模糊,耳中只有垂死的惨嚎和疯狂的嘶吼。
朱棣金盔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踏着堆积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