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绝地翻盘

我猛地挺直脊背，投影出的西装线条冷硬如刀锋，目光逼视着那个戴着炼金眼镜、脸色已然剧变的瘦削贵族：“奥术金库的议员先生！告诉我，在你们的法典里，一个被限定责任的债务人实体，当其资产价值远低于债务总额时，债权人除了等待那遥遥无期的收益分配，或者申请对限定资产进行破产清算拍卖之外，还有什么资格去追索一个已经被契约明确免责的个人？！”

瘦削的议员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镜片后的眼睛急速闪烁着，显然在疯狂检索着相关的法律条文，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我不等他回答，目光如电，转向那个脸色铁青的军服男人：“将军阁下！告诉我！你们黑岩公爵领的私兵，有什么权力，依据哪一条王国法令，去抓捕一个已经被生效契约明确免责的个人债务人？！你们的刀剑，砍得破这份由古老魔法和王国律法共同背书的契约吗？！”

军服男人那只机械义眼疯狂转动着，红光急促闪烁，额角青筋暴起，握在佩剑上的指节捏得发白，却同样哑口无言。那份契约上古老的魔法符文，此刻正散发着不容亵渎的微光。

最后，我的视线如同冰冷的锁链，缠向那个暴怒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的胖子，铁砧商会的代表。

“还有你！商会的大佬！”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你们等着瓜分领地？好啊！依据契约，你们确实有权申请对维斯特领进行破产清算！但清算所得，必须严格按照各债权人的债务比例进行分配！而且，清算完毕，债务即告终结！你们谁也休想再从我身上榨出一个铜子儿！”

“现在！”我猛地张开双臂，投影的西装在昏暗光线下划出冷冽的弧线，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一种掀翻一切的狂傲与决绝，“摆在你们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第一条路！”我竖起一根手指，指尖仿佛凝聚着寒冰，“按照契约，启动破产清算程序！你们所有人，排队等着分这块连三百万零头都未必能卖出来的破地！然后，大家一拍两散，债务勾销！我伊恩·维斯特，背着个破产伯爵的空头衔，光屁股走人！而你们——”我冷笑着，目光扫过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三百万？连三十万都未必能收回来！这笔烂账，你们自己回去跟你们的主子交代！”

“第二条路！”我竖起第二根手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极具煽动性的、如同恶魔低语般的诱惑，“放弃那注定血本无归的破产清算！接受我的提案——”

我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每一张惊疑不定、剧烈变幻的脸。

“债！转！股！”

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再次炸响在大厅！

“以维斯特伯爵领全部资产及未来收益为抵押，以领主身份为担保！”我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如同最精准的投枪，“将你们手中持有的维斯特家族债务，按照当前市价折算比例，全部转换为对维斯特伯爵领的永久性优先股股权！”

“你们，将不再是维斯特家族的债主！”我的声音带着一种颠覆性的力量，“你们将摇身一变，成为这片土地的共同拥有者！成为维斯特伯爵领的——股东！”

“我，伊恩·维斯特，以领主的身份，向你们承诺！”我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羊皮纸卷都跳了起来，“我将用你们无法想象的方式，让这片被你们视为废土的土地，在最短的时间内，爆发出百倍、千倍的价值！让你们手中的股权，变成源源不断下金蛋的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守着一堆注定成为死账的废纸，等着它发霉腐烂！”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重的死寂，如同粘稠的沥青，灌满了整个大厅。

所有贵族都像被施了石化术。貂皮胖子张着嘴，铜壶里的热气袅袅上升，他却浑然不觉。炼金眼镜议员手中的单片镜掉落在膝上，镜片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军服男人那只机械义眼仿佛彻底卡死，红光凝固不动。就连老管家霍勒斯，那浑浊的眼珠也死死盯着我投影出的西装，干瘪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如同离水的鱼。

“债转股……”角落里，一个极其细微、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的女声低低响起。是那位一直安静坐着、披着银灰色斗篷、面容被兜帽阴影遮住大半的公爵女儿。她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膝盖上的裙裾，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他竟然要……”

就在这时，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暴怒咆哮，猛地从大厅入口炸开！

“荒谬绝伦！一派胡言！！”

沉重的、镶嵌着金雀花家族徽记的橡木大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推开！一个高大、威严的身影裹挟着凛冽的寒风和滔天怒意，大步闯入！

黑岩公爵！

他身披厚重如夜的墨黑大氅，内衬猩红如血，一张国字脸因暴怒而扭曲，花白的胡须根根戟张，双目喷火，死死锁定了我。强大的气场如同实质的浪潮，瞬间压得整个大厅的空气都凝滞了。

“维斯特家的小杂种！”公爵的声音如同滚雷，震得烛火疯狂摇曳，“谁给你的狗胆，竟敢在此妖言惑众，妄图篡改神圣的契约？！什么有限责任？！什么狗屁债转股？！契约就是契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父亲签下的血契，今天就是你的催命符！”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空中那悬浮着的、散发着暗红光芒的羊皮纸契约卷轴，声音如同寒冰裁决：“这份契约，由古老的律法与至高魔法共同见证！它的规则，不容亵渎！更不容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妄加篡改！给我——”

“撕了它！”

随着公爵如同雷霆般的怒吼，他猛地抬起戴着铁手套的巨掌，五指张开，一股令人心悸的、带着毁灭性气息的磅礴魔力瞬间在他掌心凝聚！那魔力呈现出深沉如墨的暗紫色，跳跃着不祥的电弧，散发出撕裂空间的恐怖威压！

大厅内一片惊恐的抽气声！谁也没想到公爵竟如此暴烈，直接就要动用力量强行撕毁契约，以最蛮横的方式抹除我提出的“债转股”方案！这等于彻底掀桌子！

然而，就在那股毁灭性的暗紫色魔力即将化作撕裂一切的利爪，扑向空中悬浮的契约卷轴的前一刹那——

我动了。

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如同早已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弧度。

我的右手食指，如同最迅捷的毒蛇吐信，闪电般抬起，精准无比地刺向羊皮纸卷轴中央，那个代表“债务清偿责任范围”的古老晦涩条款！指尖并非血肉，而是凝聚了我此刻全部意志、全部前世知识、全部颠覆欲望的意念之刃！

“嗡——！”

指尖触及那古老符文的瞬间，整个羊皮纸卷轴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金红色光芒！仿佛沉睡的火山被瞬间点燃！那光芒不再是温和的契约微光，而是充满了狂暴的、撕裂性的、规则重塑的力量！

同时，我的口中，如同吟诵着来自异世的审判律令，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冰冷、斩钉截铁，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以维斯特之名！以契约持有者之权柄！宣告——债务清偿责任界定条款（第7条附属3.2）即时失效！依据等价交换及风险共担原则，启动债务重组程序！原债权人身份强制转换！债务标的物——维斯特伯爵领全部资产及领主权柄——即刻进行股权化分割！股权比例，依原始债务份额实时折算！重组生效！即时执行！”

“不！！！”黑岩公爵目眦欲裂，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那凝聚了毁灭力量的暗紫色魔力巨爪，终于狠狠抓下！

但，迟了！

“轰隆——！！！”

如同亿万片水晶同时崩碎！如同支撑世界的规则支柱轰然倒塌！

悬浮的羊皮纸契约卷轴，在公爵那毁灭性的魔力巨爪触碰到它之前的亿万分之一秒，被内部爆发的、更加强横的金红色光芒彻底撑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冲击波。只有无声的、绚烂到极致的崩解。

整份古老的魔法契约，连同上面那些流淌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暗红文字、繁复符文、贵族印记、魔法徽记……瞬间化作了亿万颗细碎的金红色星芒！

这些星芒并非无序飞溅。它们在一种无形的、更高层级的力量牵引下，如同百川归海，又如同精密仪器的齿轮重新啮合，在空中疯狂地旋转、汇聚、重组！构成契约的原始魔法能量和规则信息被彻底打散、提炼、重塑！

无数闪烁着冰冷数据的透明界面——股权份额、资产估值、优先权级、分红比例……这些只存在于我前世商业逻辑中的概念，此刻竟由纯粹的金红星光勾勒出来，如同神祇的账簿，在崩解的星芒之海中飞速闪现、碰撞、凝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又被压缩至一瞬。

在所有人——包括暴怒出手的黑岩公爵——那凝固的、充满了极致惊骇与茫然的注视下。

亿万金红星芒完成了最后的、不可思议的坍缩与塑形！

一张全新的、完全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契约”，悬浮在了半空中！

它不再是古老的羊皮卷轴。它的形态简洁、冰冷、充满了非人的理性。主体是一个不断缓缓旋转的、由无数细小金红光点构成的复杂立体几何结构——那象征着重组后的“维斯特伯爵领股权核心”。从这个核心结构中，延伸出数十条粗细不一、闪烁着不同光芒的能量流。最粗壮、最耀眼的几条，如同锁链，又如同血管，瞬间跨越空间，精准地连接到了在场所有原债权人的眉心！

貂皮胖子、炼金眼镜议员、军服男人、甚至包括冲进来的黑岩公爵……每一个人的眉心，都被一条代表其债务转换后股权份额的金红色能量流刺入！光芒在他们额前一闪而逝，留下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烙印——一个由极其简练的金红线条构成的、代表了“股东”身份的抽象符号。

“呃啊！”黑岩公爵发出一声痛苦与暴怒混合的闷哼，他抓向契约原位置的巨爪狠狠捏碎了一片残留的星芒光屑，却抓了个空。那象征着他庞大债权的能量流刺入他眉心的瞬间，一股强大的、不容抗拒的契约约束力如同冰冷的钢箍，瞬间束缚了他的灵魂！他感到自己对维斯特领那份贪婪的、予取予求的追索权，被硬生生剥离、转化成了某种被动的、受制于人的“股份”！

“我的债……我的权……”貂皮胖子失魂落魄地摸着自己发烫的眉心，看着那条连接着自己与空中那个冰冷几何核心的能量链，肥脸上充满了被抢劫般的茫然和肉痛。

“股权……他……他真的……”炼金眼镜议员看着自己指尖浮现出的、代表微小股权份额的半透明数字光影，浑身都在剧烈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某种被强行拖入未知领域的巨大震撼。

“规则……世界的底层规则……”那个角落里的公爵女儿，猛地站了起来，银灰色斗篷的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却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她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紫色眼眸，死死盯着空中那个缓缓旋转的、散发着非人理性光辉的几何核心，里面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涛骇浪，樱唇微张，喃喃自语，声音带着灵魂深处的颤栗，“他……改写了……怎么可能……”

就在这死寂的、被颠覆性一幕彻底冻结的大厅中，最后几缕游离的金红色星芒，如同归巢的倦鸟，悄然汇聚，轻盈地飘落，覆盖在我刚刚拍击契约条款的右手手背上。

一阵灼热，如同烙印。

光芒散去。

一个荆棘缠绕着天平、天平中央却诡异地刻着一个“壹”字的暗金色烙印，清晰地浮现在我苍白的皮肤上。烙印微微凹陷，边缘闪烁着极其微弱的金红余烬，散发着一种既古老又崭新、既神圣又充满掌控欲的奇异气息。

第一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