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年望着鹿柚柠清瘦却带着攻击性的身影,脸上的笑瞬间僵成一块冷铁。滨江西路的那套公寓,连他现在的秘书都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会知道?
他喉结剧烈滚动,雪茄烟灰簌簌落在鳄鱼皮鞋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竟连洪宛儿的事都挖了出来——那肚子高高隆起的女人,正躲在玫瑰公寓里养胎,七个月的男胎,是他寄予厚望的「底牌」。。
林启年也不想养小三的,当初会走上养小三这条路,实在是被林惜辞逼的。林惜辞含着金汤匙出生,却偏是副扶不上墙的烂泥,给他的子公司,不过三年就被折腾得濒临破产。集团里早已暗流涌动,股东们盯着他总裁的位子虎视眈眈,连带着对他的不满也愈演愈烈,都在等着看他林启年的笑话,好借机把他拉下马。
要这个小儿子实在是没办法,他现在还算年轻,还可以再培养,可林太太的肚子始终没个动静,可能是当初生林惜辞的时候大出血伤了身子。但他林启年不能坐以待毙,洪宛儿年轻漂亮,肚子又争气,这个未出生的儿子,就是他林启年重新掌控局面的希望。只要孩子顺利出生,好好培养,何愁压不住集团里那些不安分的声音?何愁守不住林家的基业?
可现在鹿柚柠这个丫头竟然知道了,看来还是觉得当初的事情可疑。凭什么鹿鸿达的孩子这么争气,当初能让鹿氏集团起死回生,现在又和艾氏搭上了关系。鹿鸿达这个人可真是好命,娶了暴发户的独生女,还生了个这么能干的女儿。可惜……命太短。
林启年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指节泛白仍强装镇定,嘴角扯出几分居高临下的笑意:“鹿丫头,没影的事可别乱说。”他刻意加重“乱说”二字,眼角余光扫向走廊尽头,看到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正带着女伴朝他走来。“要是传到你林姨耳朵里,怕是饶不了你。”说罢,他又快速整理了下领口,维持住道貌岸然的模样,仿佛笃定鹿柚柠拿不到什么实质证据,可以把这桩腌臜事继续藏下去,转身就要把洪宛儿转移,彻底抹掉她在玫瑰公寓的痕迹。
鹿柚柠望着林启年虚张声势的背影,嘴角弧度愈发漫不经心。她本就没打算掺和林家腌臜事,不过是顺手撕开遮羞布,看老狐狸跳脚的戏码,不过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竹马”------林惜辞。
林惜辞可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他才带着楚柚柠到达宴会。水晶吊灯在林惜辞肩头碎成星子,他垂眸替楚柚柠整理被车门勾住的裙摆,黑色西装与她淡粉色纱裙并肩穿过雕花拱门时,水晶吊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张?”他低头轻笑,喉结在领口若隐若现,“放心,有我在,没人敢让你受委屈。”全然不知百米外的回廊里,父亲林启年正被鹿柚柠的话刺得面色铁青,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因洪宛儿连番催促转移的消息而持续震动。
林惜辞带着楚柚柠走到林启年的面前时,鹿柚柠早就离开了,现在还不是两个“柚柠”见面的时候。
“爸,这是我女朋友楚柚柠。“林惜辞声音里带着难得的雀跃,完全没察觉父亲攥着威士忌杯的指节泛白。林启年盯着楚柚柠的脸,恍惚间与方才鹿柚柠挑衅的眼神重叠,衬衫领口突然勒得他喘不过气。七个月大的私生子、即将被踢出局的长子、还有两个不止是名字相似的女孩——这场宴会的每一分空气都在挤压他精心维持的体面。
“爸,这是我的女朋友——楚柚柠,阿柠,这是我父亲。”林惜辞现在只想向林父介绍他的女朋友,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启年烦躁的脸,以及在听到“柚柠”这个名字时眼中闪过的不耐。
楚柚柠能感受到林启年对她的不喜和烦躁,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水晶吊灯在楚柚柠眼睫投下细碎光斑,她感受到林启年落在自己身上的冷冽视线,却将脊背挺得更直。玫瑰色唇瓣弯成标准的十五度弧度,声线像裹着蜜糖的刀刃:“叔叔好,久仰大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林惜辞掌心的薄茧,她垂眸时眼尾那颗泪痣若隐若现,“阿辞总是跟我提前您的事迹,我每次听都觉得热血沸腾,今天终于得见真人,实在太荣幸了。“
中央空调的冷气裹着林启年身上的雪松香水涌来,楚柚柠却觉得喉间发腻。她知道这声“叔叔“要多么刺耳就有多么刺耳,睫毛轻颤时,她不动声色地将发梢勾到耳后,露出与鹿柚柠七分相似的下颌线——这场精心设计的见面,从来就不是偶然。
林启年眉头拧成死结,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真皮雪茄盒。他望着儿子殷勤地向楚柚柠显摆的模样,胸腔翻涌着恨铁不成钢的怒火——鹿柚柠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还历历在目,如今却看林惜辞像被蒙住眼的蠢兽,放着能制衡陆家的青梅竹马不要,偏把这个眉眼与鹿柚柠有几分相似的替身捧在心尖。如果说之前年轻不懂情爱错过了可以理解,现在TM白月光回来了不应该幡然醒悟嘛!
中央空调的风裹着楚柚柠身上若有似无的茉莉香,在他鼻间化作刺人的钢针,仿佛在提醒着他基因里的拙劣,他的儿子就是这样不堪大任,头脑简单的人!
不行,洪宛儿肚子里的孩子必须生下来,他将会继承他的一切而林惜辞,只是他为数不多的劣质基因产成品罢了。
林启年扯松歪斜的领带,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一样:“林惜辞,你非要把林家败了个干净才甘心?“喉结剧烈滚动着咽下怒意,他指着林惜辞的手因暴怒微微发颤,“集团股东会议案都被你搞砸了三次,董事会对我已经不满了!现在还带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来?我只说一遍——她,不可能进林家的大门!”
话音刚落,林启年冷哼一声,不再看二人一眼。他将手中的雪茄狠狠地甩出去,皮鞋重重踩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