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日焚心与脊骨低吟

莎拉的“三天”期限,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凡的心上。那冰冷的宣告在死寂的罐体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矿洞入口力场那无声吞噬的恐怖回响。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他低着头,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那不是伪装,是真实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

铁膝那磐石般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那沉默的注视,比任何威胁都更沉重,如同实质的枷锁,将他牢牢钉死在这根冰冷的脊骨传动轴前。修不好,就是死!被当成“路标”,像耗子一样被那幽绿的力场无声地撕碎、吞噬!

绝望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但就在意识沉沦的边缘,精神海中,那三道青铜弧线的虚影猛地一震!一股源于“承”与“定”的沉厚感,如同从灵魂深处涌出的磐石,硬生生抵住了那灭顶的绝望浪潮!

*不能垮!垮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林凡猛地咬紧牙关,尖锐的刺痛从唇齿间传来,混杂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却让他混乱的心神为之一清!他不能死!老杰克的遗物还没集齐,道章的秘密还没揭开,矿洞深处那将他视为“容器”的存在还没面对…他还有太多不甘!太多愤怒!这肮脏的废土,这冰冷的罐体,这视人命如草芥的莎拉…凭什么?!

一股被逼到绝境、源自骨髓深处的狠厉,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散了部分恐惧。他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布满污渍和因“恐惧”而扭曲的肌肉,但那双低垂眼帘下的眸子,却燃烧起两点幽暗冰冷的火焰——那是困兽濒死反扑的凶光!

他“艰难”地、颤抖着重新捡起那把冰冷的锉刀。每一次抬起缠着肮脏布条的手臂,真实的剧痛都如同钢针穿刺神经,让他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没有停。锉刀刮蹭在脊骨传动轴坚硬的金属表面,发出刺耳、单调、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这声音,成了罐体内唯一的旋律,敲打着令人窒息的倒计时。

时间在剧痛、恐惧和枯燥的刮蹭中,被无限拉长,又被无情压缩。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行走。林凡的嘴唇因缺水而干裂起皮,喉咙里像塞满了滚烫的砂砾。怀中的肉干早已耗尽,饥饿感如同贪婪的蛆虫,啃噬着他的胃袋和意志。身体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铅衣,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

唯有精神海中那三道青铜弧线,成了他最后的灯塔。每一次意念沉入其中,每一次“观”其形,感受其“厚重”之意,都像是在汲取微弱的、却至关重要的力量。这力量无法填饱肚子,无法治愈伤痛,却能在灵魂即将崩溃的边缘,强行将他拉回,赋予他继续刮蹭下去的、近乎麻木的坚韧。

他像一个最偏执的工匠,用伤痕累累的手臂,用最原始的工具,进行着一场注定徒劳的抗争。汗水混合着污血,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冰冷的轴体上,瞬间被金属吸收,只留下深色的污迹。他避开了中段那道危险的蚀痕,只专注于两端卡榫的矫正和表面凹坑的填补。动作笨拙,效率低下得令人绝望。但他没有停。锉刀的每一次刮蹭,都像是在莎拉冰冷的注视和矿洞的恐怖低语中,刻下他挣扎求存的印记。

第三天,黄昏。

罐体内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兽油灯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林凡双臂的肿胀消退了一些,但布条下的伤口因反复摩擦和汗水浸泡,反而更加刺痛,甚至有轻微发炎的灼热感。他的嘴唇完全干裂出血,眼窝深陷,脸色灰败得像一张揉皱的纸。连续三天高强度、高压力的煎熬,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精力。

面前的脊骨传动轴,两端变形的卡榫被他用近乎自残的毅力,硬生生用锉刀和铁锤一点点敲打、磨削,恢复了大致形状;表面的虫蚀凹坑也被粗糙地填补打磨,虽然丑陋不堪,但至少不再深陷。只有中段那道蚀痕,依旧保持着原样,像一个沉默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所有的努力。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一个“废物”在重伤之下的极限!

林凡停下几乎麻木的手臂,靠在冰冷的轴体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酸痛。他看着这根被他“修复”得依旧丑陋、但至少“能动”的轴,眼中没有一丝完成任务的喜悦,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更深的恐惧。

这样…够了吗?

莎拉会满意吗?

还是会以“不够完美”、“没有修复符文”为借口,将他丢进矿洞?

绝望和不确定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包围。就在他心神动摇的刹那,精神海中那三道维持他最后一丝清明的青铜弧线虚影,突然一阵剧烈波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矿洞深处的冰冷“饥饿”意志,毫无征兆地穿透空间,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意识之上!

“容…器…归…位…”那非人的、充满贪婪和催促的低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林凡如遭雷击,眼前猛地一黑,太阳穴如同被钢锥刺入,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脊骨传动轴上!

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罐体内格外刺耳。

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但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额头接触轴体瞬间发生的事!

就在他额头皮肤触及那冰冷金属的刹那——那道隐藏着禁锢符文的蚀痕区域,竟然猛地传来一股微弱的、却极其贪婪的**吸力**!这股吸力并非作用于他的肉体,而是直接针对他丹田处那缕因精神冲击而本能激荡起来的幽暗灵元力!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探入冰水!林凡丹田处那缕宝贵的灵元力,竟然不受控制地被强行抽离出一丝,顺着额头接触点,瞬间没入了那道蚀痕深处!

“呃啊!”林凡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惊骇的痛哼!那感觉,就像灵魂被强行撕扯掉一小块!伴随着灵元力被抽走,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死寂、充满无尽怨毒和禁锢意味的腐朽气息,顺着那丝联系,猛地反冲回他的精神海!

这股气息与矿洞的“饥饿”意志截然不同,它更加古老,更加沉寂,仿佛来自被遗忘的坟墓深处,带着一种被永恒囚禁的滔天怨恨!它瞬间冲击着林凡的精神,几乎要将他脆弱的意识冻结、撕裂!

怀中的《灵元道章》本体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和挑衅!那温热不再是滋养,而是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席卷林凡的胸膛!道章残页与这脊骨符文,仿佛是天生对立的两极!

精神海中,那三道青铜弧线虚影在这双重冲击下光芒狂闪,那股“承”与“定”的厚重之势被激发到极致,如同无形的堤坝,死死抵住那反冲的腐朽怨念和矿洞的低语冲击!林凡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灵魂被三股力量疯狂撕扯!

剧痛!冰冷!灼热!混乱!恐惧!

无数负面感受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崩溃的生死边缘,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安抚力量的意念,竟从那脊骨符文中被抽走的灵元力接触点,隐隐传递过来一丝碎片:

*“…锁…链…断…裂…寻…找…钥…匙…解…放…”*

这意念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渴望,与那腐朽的怨念同源,却又带着一丝微弱的、指向性的求救信号!

林凡猛地抬起头,额头一片红肿,甚至有细微的血丝渗出。他眼中布满血丝,充满了惊魂未定和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那道蚀痕,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这脊骨符文…不是单纯的禁锢!它更像是一个囚笼!里面囚禁着某个…东西?!某个强大到需要如此符文封印,却又在无尽岁月中积累了滔天怨恨的存在!它感应到了自己特殊的灵元力,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本能地想要吞噬,却也传递出了求救的信号?!

而道章的反应…是钥匙?!还是…本身就是某种更高位的“枷锁”?!

巨大的信息量和恐怖的可能性,如同惊雷般在林凡混乱的脑海中炸开!耗子的毒牙,莎拉的阴影,矿洞的凝视…此刻,仿佛都被这根诡异的“脊骨”串联了起来!老杰克的死,湮灭教的行动…这一切的背后,难道都指向这脊骨中囚禁的存在?!

“罐子。”莎拉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毫无征兆地在林凡身后响起!

林凡浑身汗毛倒竖!他猛地回头,看到莎拉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距离近在咫尺!她那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目光,正落在他额头的红肿,以及他面前那根被“修复”的脊骨传动轴上,尤其是在那道蚀痕处,停留了异常之久!她的眼神深处,似乎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审视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期待?

“看来,你和这根‘脊骨’,相处得不错?”莎拉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如同猫戏老鼠。

林凡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三天之期已到。

而深渊,才刚刚在他面前,掀开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