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川的袖口总是带着雪松香。此刻他正用那双修剪整齐的手替我切牛排,刀叉在骨瓷盘上发出轻响,像极了实验室里试管碰撞的声音。
“上周去德国开学术会议,”他往我杯里添了些红酒,“看到家珠宝店,这个款式很适合你。”
天鹅绒盒子打开的瞬间,钻石在水晶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三克拉的梨形切割,戒托上刻着细小的拉丁文——Amor fati,命运之爱。这是他第三次在晚餐时求婚,前两次我用项目太忙为由推脱,这次却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晚晴,你母亲的病情需要最好的医疗资源,”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我们的婚姻会是双赢。”
刀叉突然从手中滑落,砸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邻座的女士投来诧异的目光,我慌忙用 napkin掩饰颤抖的指尖。七年前在医院走廊,我也是这样攥着缴费单,听医生说“保守治疗需要至少三十万”。那时林深把他所有的奖学金都塞进我手里,纸币上还带着他画画时沾的铅笔灰。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镜中的女人脸色苍白,口红在唇畔洇开细小的纹路。手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实验室的门禁卡,卡片角落有块几乎看不见的磨损,那是大二那年林深骑车带我摔破的。
“苏博士还记得这个吗?”短信紧随其后,“当年你说丢了,原来只是藏起来了。”
冷水浇在手上时,我才发现自己在发抖。七年前那个暴雨夜,我攥着这张卡站在实验室门口,身后是林深在雨中的呐喊。教授说:“这个交换生名额只有一个,苏晚晴,你要想清楚。”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母亲的视频请求。她躺在特护病房里,脸上带着水肿后的苍白,握着我的手说:“小川这孩子真不错,你别总忙工作......”画面突然被护士打断,我看见沈明川站在病房外和医生交谈,西装领口别着我送他的袖扣。
回到座位时,沈明川已经结完账。他替我披上外套,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我后颈的疤痕——那是大二实验事故留下的,林深用了三个月帮我画疤痕遮盖纹身,最后却被我用激光洗掉了。
“下周有场慈善晚宴,”他替我打开车门,“我希望你以沈太太的身份出席。”
车子驶入雨夜时,我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霓虹。手机里那张门禁卡的照片突然变得模糊,七年前的惊雷仿佛还在耳边炸响。林深追着公交车跑了三条街,最后摔倒在积水里,手里还攥着我遗落的笔记本。而我在车窗后咬着嘴唇,任由眼泪混着雨水滑落,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