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火把将白水河烧成赤练,蚩曜银冠上的牛角刺破掌心。这不是预兆,而是星谣昨夜用噬心蛊在他血肉刻下的警示——当第七滴血落入祭坛的蚩尤图腾时,雷公山巅炸开七十二道靛蓝烽火,那是三百年来未曾燃起的灭族之兆。
“迎剑仙!“
十八峒长老突然齐声高喝。蚩曜看着本该守护寨门的三千石像守卫集体转身,将淬毒的弩箭对准祭坛。大巫祝的骨杖捅穿阿爹的胸膛,血溅在酵屿瓮上的瞬间,瓮中沉睡的血枫母菌竟化作万千毒蛛,啃噬着跪拜的族人。
“青云诛邪,天剑洗尘!“
云层撕裂,九艘浮空仙舟遮蔽月光。每艘船头都垂着百丈锁链,末端拴着被剥皮的血枫巫女——她们肿胀的腹腔裂开,涌出裹挟剑气的尸傀大军。蚩魇站在主舰龙首,手中提着的正是星谣失踪三年的胞弟头颅,那孩子的眼眶里塞着青云门的流云剑佩。
星谣的百鸟裙炸成血雾时,蚩曜的银冠熔成铁水。
三千毒蛊从她裸露的脊骨钻出,每只蛊虫都刻着蚩曜的名字——这是“同心生死蛊“,苗疆最恶毒的禁术。青云修士的飞剑洞穿她琵琶骨,却见蛊群裹着剑光反向噬主,七名结丹修士瞬间化作白骨。
“快走!瓮底有......“星谣的嘶吼被骨肉剥离声打断。蚩曜看着她的双腿被尸蛊菌侵蚀,露出森森腿骨,却仍用银刀在青石板上刻出符咒——那是十年前他们私定终身时,刻在雷公山情人洞的诺言。
大巫祝的骨杖突然爆开,露出里面浸泡的胎儿。三百具脐带未断的婴尸爬出杖身,在菌毯上结成噬魂阵。蚩曜终于明白,那些难产暴毙的孕妇,竟被炼成了阵眼!
酵屿瓮炸裂的轰鸣震聋了蚩曜的左耳。
青铜碎片雨中,星谣用残躯撞向瓮底封印。蚩尤战纹从她心口剥离,凝成血色长矛贯穿仙舟大阵。青云修士的惨叫声中,蚩曜看见惊悚真相——每艘仙舟的龙骨竟是用巫女脊椎拼接,船舱里堆满泡着菌种的酒坛,坛身刻着“血枫贡酿“。
“他们在用我们的女儿红养剑!“星谣的半张脸已化成菌丝,却仍死死护住瓮底玉简,“记住《九黎噬蛊诀》总纲:以仇人骨为皿,至亲泪为引......“
青云门主的剑芒劈开夜幕时,星谣做了两件事:扯断蚩曜的银冠牛角刺入自己心脏;将毕生修为凝成蛊种,塞进他溃烂的眼眶。
蚩曜在尸堆里爬了九日九夜。
右眼被共生蛊啃成血窟,左眼却能看到菌丝流动的轨迹——星谣的残魂正被尸蛊王撕扯,在神识海中发出无声的哀嚎。他跳入腐叶潭时,八百具先祖遗骨突然立起,将他的血肉按进潭底淤泥。
“以仇饲菌,以恨燃魂......“
腐烂的指骨刺入蚩曜七窍,将青云剑意与尸蛊菌种强行融合。当他在剧痛中看清潭底刻文时,终于失声痛哭——星谣早在五年前就挖空此处,用每月剜出的心头血,在岩壁上刻满了《噬蛊诀》的破解之法。
第七次蜕皮重生时,蚩曜捏碎了最后一根完好的肋骨。
腐叶潭水已被炼成血酒,潭面浮着星谣用菌丝织成的遗书:“青云门主乃蚩尤胞弟转世,他要的不是战神血,是瓮中封印的灭世蛊......“
对岸突然亮起万家灯火。蚩曜的菌化右眼穿透虚空,看到可怖真相——那些璀璨的光点中,有三千盏是人皮灯笼,每盏灯芯都跳动着血枫巫女的残魄。最亮的七盏灯下,蚩魇正将星谣的脊骨炼成剑鞘。
“该讨债了。“
蚩曜拔出嵌在潭底的古瓮残片,三百先祖怨魂在瓮中尖啸。当第一缕腐叶酒气漫过仙舟残骸时,雷公山深处传来龙吟——那是星谣用最后半缕魂魄,为他唤醒的蚩尤战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