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光线透过窗棂洒进太子府的书房。太子正在细细翻阅一封密函，时而停下来思索片刻，时而又继续往下读。
岳老站在一旁，眼角余光瞄着太子的神色，直到太子将密函放下，他才缓步上前，声音沙哑："殿下，老朽斗胆再议一事。"
"但说无妨。"太子抬眼，目光平和。
岳老捋了捋胡须，语气谨慎："关于玄州之事，老朽以为，应当派遣心腹前去，暗中......"
"岳老是担心秦望溪独揽大权？"太子打断他的话，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岳老低头作揖："非是如此。只是玄州地处边陲，民情复杂。若郡主一人前去，恐怕..."
"岳老多虑了。"太子轻轻摇头，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秦郡主聪慧过人，若派人去与她争权夺势，反倒会寒了她的心。她如今已全然效忠于孤，这般做法，实在不妥。"
书房内一时陷入沉默。岳老站在原地，心中不悦，这已是太子第二次否决他关于秦望溪的建议。
"倒是听闻玄州一带匪患猖獗，"太子忽然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就连云霆的货物都遭了劫。孤打算派孟舟带两队护卫随行，一切听从郡主调遣。"
岳老抬头，正对上太子意味深长的目光。他心下了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老朽这就去查证一番。毕竟郡主后日才启程，时间尚早。殿下还需谨慎为上啊。"
"岳老太过谨慎了，"太子轻笑，手指轻叩案几，"随你去查，但莫要耽搁郡主启程。孤想亲自送她一程。"
岳老躬身告退。太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既是赏赐人情，面子上总要做得周全些。
秦望溪回郡主府路上，吩咐廖宁将她即将返回玄州的消息散播出去，尤其要让左相郑昌知晓，嘱咐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
"镇国郡主！"
她勒马回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酒楼前。谢云霆正与一众世家子弟立在那里，他身着暗纹青衫，举手投足间尽显贵胄风范，在众人中格外引人注目。
吕子明箭步冲来，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镇国郡主这是去哪儿？不如一同进去喝杯水酒，我今日做东，想谢谢姐姐。"
阳光洒在少年明朗的笑脸上，秦望溪不禁被他的热情感染，唇角微扬："该谢的是还你清白的司法总督，怎么倒来谢我了？"
"我翁翁说了，最早派人查萧文辉死因的是郡主府的人，"吕子明眼睛亮晶晶的，"镇国郡主早就知道我事清白的，对不对？"
谢云霆不紧不慢地走来，目光温柔："不知郡主可有用得着谢某的地方？"
"不必费心，我可自行处理。"秦望溪神色淡然，语气疏离。
吕子明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急切道："镇国郡主，要不我同你一起去玄州吧！只要你一声令下..."
"我还应付得来，"秦望溪轻轻抽回衣袖，拱手道，"诸位告辞。"
"郡主留步，"谢云霆转身对众人道，"谢某还有事与郡主相商，诸位先行一步。"
众位世家子弟面面相觑，眼中闪过意味深长的神色。
清风徐来，带起秦望溪的衣角。她站在街头，神色平静地望着谢云霆。阳光在她清冷的眉眼间投下淡淡阴影，愈发显得她气质出尘。
谢云霆不由想起初见时的情景。
"郡主此去玄州，可需要谢某准备些什么？"他轻声问道。
秦望溪微微摇头："多谢谢公子好意，不过不必麻烦了。"
"若是遇到什么难处，"谢云霆目光灼灼，"郡主只管差人来寻我。"
"谢兄，你先送郡主回府，我们在楼上等你！"欧阳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今日定要与你好好叙叙！"
谢云霆含笑点头，目送几人上楼。他转身时，目光不经意扫过秦望溪的侧脸，那抹若隐若现的笑意让他心头微动。
长街上，秦望溪与谢云霆并肩而行。星随牵着马，与廖宁跟在后面。
街边的茶肆里飘来阵阵茶香，谢云霆闻着这熟悉的味道，想起一事，不禁开口："多谢郡主出手相助。若非郡主让人将茶货送至玄岭山，云霆的商队恐怕难以按时入城。"
秦望溪听着这话，眸光微动，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谢先生客气了。"她止步转身，抬眸看向身旁的男子，"若只是为了道谢，就请回吧。酒楼中尚有朋友等候，不必再送了。"
话音未落，谢云霆突然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入怀中，同时快步后退。他的动作干净利落。
"当心！"
"砰——"一只花盆重重摔在地上，泥土飞扬，瓷片四散。
秦望溪心跳陡然加快，她能清晰感受到谢云霆有力的手臂环着她的腰。男子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气萦绕在鼻间，令她心神微乱。
她抬头看向谢云霆，他们靠得太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眼中细微的光芒。
秦望溪急忙推开他，却发现谢云霆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
"掌柜的！掌柜的！"店小二慌乱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酒楼掌柜连连弯腰道歉，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对不住！对不住！都是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差点伤着贵客！"
店小二跪地磕头，身子不住颤抖："小的该死！求两位贵人饶命！小的只是一时不察，不是有意的！"
秦望溪这才从谢云霆怀中退开，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看着瑟瑟发抖的店小二，她轻声道："我无事，你起来吧。以后当心些。"
"多谢姑娘开恩！多谢姑娘！"店小二如蒙大赦，连连叩谢。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有人认出了秦望溪的身份，窃窃私语。
谢云霆走到秦望溪身旁，将她护在内侧，挡住众人的目光："云霆送郡主回府。"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秦望溪点了点头。
星随和廖宁默契地跟上，替主子挡住路人的视线。
一路无话，街边的灯火渐次亮起，给寂静的夜色添了几分暖意。偶尔传来几声更夫打更的声音，远远近近，在夜色中回荡。
直到镇国郡主府门前，秦望溪才开口："多谢谢先生相送。"她福身一礼。
谢云霆还礼，目送她进府后才转身离去。
府门内，秦望溪靠在廊柱上，抬手按住胸口。方才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谢云霆身上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尖。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心绪难平。
"郡主。"快步走来的夏杏轻声唤道，"天凉了，该进去了。"
秦望溪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
夏杏端来一盏清茶，轻声道："郡主，茶好了。"
秦望溪接过茶盏，茶香袅袅，却勾起了她更多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