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皮肤饥渴v
- 当皮肤饥渴遇上重度社恐
- 冰柠co
- 6676字
- 2025-05-02 12:55:02
查出皮肤饥渴症那年,我才三岁。
最开始我爸妈并没有在意,以为我只是比其他孩子还要喜欢父母,享受他们的拥抱,抚摸。
但在我一次又一次半夜爬床失败后,疯狂的挠门哭喊吵得不可安宁,爸妈终于忍受不了,把我送到了全托机构。
没想到我一个上午,就崩溃到抓挠自己的身体,整个人血糊刺啦的进了医院。
爸妈这才反应过来,我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太多。
陪着我在医院观察了四个月,发现我对亲近喜欢的人患有严重的皮肤饥渴症。
四个月内,我啃伤了三个可爱的护士姐姐,把老妈抓流血了七次,老爸五次,医生一次,不过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讨厌他成天带着个眼镜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犹豫年纪太小,医院根本不敢药物治疗,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我需要亲近的时候,及时满足我的渴求欲。
就这样,爸妈带着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和得不到安抚嗷嗷大哭的我回家了。
又折磨了他们一个星期后,我妈最先坚持不住。
她怒斥我毁了她和老爸的每一个幸福二人夜。
当即拍板拉着我去了福利院。
我就这样遇到了我一生的良药——徐怀春。
福利院孩子很多,从比我小的到比我大十多岁的,男的女的高的矮的,在那时的我看来都是模糊不清的存在。
只有蜷缩在角落里,小手拿着画笔,死死捂住脸的小男孩吸引了我的注意。
他瘦瘦小小的一只,死命抗拒着我的靠近。
明明比我还要大上两三岁,偏偏抖的像个鹌鹑,直到我强硬掰开他的手,看到了他早已被吓的泪流满面的样子。
如鹿瞳般清澈明亮的眼睛,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让我不管不顾的就扒在他身上不放手。
他尖叫的对我拳打脚踢,但我不仅没哭没闹,还格外变态的狂笑。
我妈当时对我的评价就是:“老公,我们的女儿好像解锁了什么奇怪属性。”
直到我妈提出要收养徐怀春,院长才擦着汗告诉她,徐怀春是个重度社恐,他连基本的交流都不能进行,更别提成为我的玩伴。
但很明显,我妈并不在意,因为当时的她已经带我绕了好几个福利院,累到根本不想寻觅其他人了,直接指着还在纠缠的我俩,甚是阴阳的对院长说:“我女儿也没正常哪里去,挺配的。”
就这样,徐怀春随了老爸的姓,正式改了名字,成为了我的童养夫。
徐怀春刚到我家时,整天都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爸妈工作繁忙也不管他,只有我每天乐乐呵呵的贴着他又亲又抱。
他开始还会尖叫,胡乱躲避,但我皮厚脸皮更厚,他越叫我亲的越狠,有时候上头了,小孩子又没有轻重,直接对着他露出来的皮肤啃啃咬咬,直到把人伤出血,才恶心的吐出血沫住口。
那段时间医生来的频繁,不是给我看病,而是给徐怀春治伤。
后来我有所收敛,徐怀春以为是我烦腻了他,对我不再动手。
可真的是他以为的那样吗。
当然不。
是我妈看我又一次把徐怀春咬到看医生后,她拉我进了书房,一脸严肃的告诉我。
“你马上就再也见不到怀春哥哥了。”
我大哭的询问为什么。
我妈掏出一个已经下沉了三分之二的沙漏告诉我:“徐怀春哥哥的生命就像这个沙漏,你每把他咬流血一次,上面的沙子就不停的流一次,等上面的沙子流光,徐怀春哥哥就死掉了,漾漾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时的我怕的要命,抱着沙漏嚎啕,发誓自己再也不咬坏徐怀春了。
就这样,小小的我每次抱着徐怀春只敢小心翼翼的嘬他。
偶尔克制不住还是咬出了伤口,都会立刻盖住伤口,恐惧万分的观察四周,生怕医生突然出现,把徐怀春为数不多的生命流走。
我也到了上幼儿园的时候,爸妈为了防止我在幼儿园发病,把本该上大班的徐怀春和我放在了一起。
我和其他哭闹要父母的孩子不一样,我安静的抱着徐怀春的胳膊坐在椅子上,目送爸妈离开。
幼儿园时期的我很霸道,虽然长大也没变多少。
徐怀春抗拒有人碰他,包括我,但他拿我没办法,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遇上手欠的小朋友,看他长得好看,趁他画画专注的时候,非要摸他的衣服亲近,徐怀春本来就比他们大,力气也大,失手把人推倒是常有的事。
每到这个时候,我看他们被推倒了,气恨他们偷偷去碰徐怀春,上去又是一波伸展运动。
老师每次拉架看到的都是我,我就这样默默替徐怀春挡了很多骂名。
升小学后,徐怀春的病情依旧,我的病也依旧,我要每晚都躺在徐怀春的身边,摸着他的手才能好好睡觉,徐怀春因为我的存在,总是缩在床边,直到被困得坚持不住才睡着。
清早要被我强制拉起来,和我去学校。
后来他困到缩在教室后面直接昏迷。
我妈被迫让医生给徐怀春开了没什么副作用的安睡颗粒,每天晚上徐怀春拌着牛奶喝掉后,他睡着我再跑他床上睡,这才及时挽救了徐怀春差一点就猝死的悲惨结局。
也是这个时期,徐怀春的重度社恐格外受人关注,一群恶劣的小孩喜欢在他的桌子上乱涂乱画,我和徐怀春好好坐在教室里都有人在门外大声的喊他‘怪胎’。
我脾气暴躁,看到直接挥着拳头上去打。
从幼儿园时期就锻炼的身手,让我在整个小学时代无人敢惹。
但打多了,我妈也就随着我的拳头一起来了。
我被她揪着后颈站在教室里,对着对面十几个鼻青脸肿的同学一一道歉。
嘴上说着老实,心里想的是下次见面我还要打。
打着打着,我和徐怀春到了初中,这个时期霸凌严重,我没在享受到以前一打一的优势,而是被十几个人围堵在厕所。
我怀里紧紧搂着泣不成声徐怀春,身上被踢打的没一处好肉。
那也是第一次,我看到我妈这么生气的样子。
此前我一直对自己的家里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好像有点钱,但被欺负了一次,就看到所有打过我和徐怀春的人声泪俱下的祈求我的原谅时。
我才知道,原来有比拳头更有用的东西。
整个初中,我让二十多个看不顺眼的人退学了。
我成了霸王,有了一群马首是瞻的小弟。
但我的潇洒引起了很多看我不顺眼又不敢惹我的人,我被集体声讨。
迫于压力,学校委婉的向我妈表示想要让我避一避风头。
就这样,经过了不怎么慎重的考虑,我妈决定让我在上高中前都在家里自学。
上家教课的前一天,我压着徐怀春,不停的问他。
“以后就和我上课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课,开不开心?”
徐怀春哽咽的流泪,不停的推我,就是不回答。
我又开始咬他,他吓的小声叫,直到被我咬的受不了,才委屈的点头。
我满意的让他去喝药。
————
家教老师叫冯意,是一个很温柔年轻的男人,温柔到徐怀春有时候也会听他的话,跟着做一些简单的指令,比如接过冯意手里的杯子,或者把自己的画递给他看等等。
看的我眼热。
我在冯意走后,也学他的语气,夹着嗓子叫徐怀春。
“怀春哥哥~你喝牛奶~”
那天晚上徐怀春直接把门反锁了。
气的我拿锤子砸坏了门锁,掀开被子抓住颤抖的徐怀春。
我握着他的脸,生气质问:“怎么就听冯意的话?为什么锁门?说话!”
徐怀春泪眼朦胧的小声说:“怕...”
我看他的可怜样子,生不起来气,只能撅着嘴把他抱怀里。
手上不老实的摸来摸去:“不许害怕我!你要和我过一辈子的!知不知道?知道点头!”
他抖着身体在我怀里点头。
哪怕心里再不开心,我也不得不承认。
冯意很厉害。
他不会被我从网上找来的奇葩问题难到,也不会在我三番四次的捣乱下生气,更不会因为徐怀春的特殊对他带有色眼镜。
他总是很耐心,讲课也有趣,甚至懂得心理学。
他会在徐怀春又把自己缩在屋子里时,小声告诉我。
“多一点耐心给他,轻轻的叫他的名字,多询问他想要干什么,他需要你做什么,让他自己来选择,给他一点时间。”
我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有没有用,但冯意一次次拦着我,不让我进去抱徐怀春惹得我很生气。
冯意老说,徐怀春不喜欢我那样对他。
我尽量忍住,又坚持不了几分钟。
就这样冯意一直陪伴我和徐怀春到了高中。
徐怀春在他慢悠悠引导下,病情竟然回转了很多。
虽然还是不爱和我说话,不喜欢我对他亲亲抱抱,但我说什么他都会回应,虽然只有简短的几个字,让我特别开心。
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希望冯意可以一直陪我们念完高中,但他也有自己的生活,离开那天,徐怀春还是躲在房间里,他只能和我说着离别的话。
我有一些难过,因为想到了徐怀春的病,在冯意走后可能又要变回去,但冯意只是摸摸我的头,告诉我。
多一点耐心吧,对他再温柔一些,慢慢引导他,一切都会好的。
之后,冯意离开,我和徐怀春又要去学校。
我也问过我妈,为什么非要让两个有病的去学校,学校又不是精神病院。
她说:“因为你已经到了年纪,该去社交了,难不成这辈子只准备绕着徐怀春一个人吗?”
我理直气壮:“绕着徐怀春一个人没什么不好的。”
她只是冷冷瞥我一眼,吓的我一哆嗦。
“我就你一个女儿,将来要靠你继承家业的,多去和其他有用的人玩,以后你才有钱养他。”
我心里很不情愿,我去学校就意味着徐怀春也要去,徐怀春讨厌学校,里面全是欺负他的人。
但我妈不在乎,他只是用来管控我那随时发病的速效药。
为了防止我又因为徐怀春和同学打架,她三令五申。
“再让我因为你替他打架被叫去学校,那我会把徐怀春送走。”
我点头如捣蒜。
然后又没做到。
————
“你叫谢春漾?”
一个穿着校服,吊儿郎当的黄毛站在我的桌子边上居高临下的看我。
“你哪位?”我皱着眉问他。
他嘿嘿一笑,对我伸出手:“我叫孙勋。”
“不认识。”我转头继续捏徐怀春的手。
“现在不就认识了?”他嬉皮笑脸的凑近我。
我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鉴定理念,自觉屏蔽一切除了徐怀春之外的闲杂人等。
但孙勋,他偏偏像是黏上了我们一样。
我们吃饭,他在隔壁桌,我们上课,他在隔壁桌,我们回家,他也要在旁边走。
骂也骂不走,打又不能打,每次看他嬉皮笑脸的往旁边一站,我的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后来我干脆当他是个透明人,有时犯病了直接当着孙勋的面就开始亲徐怀春,看的他满脸通红的离开,我的心里格外爽快。
就这样我们三个耗了一年,高二某天,班里来了一位转校生。
“你好,我叫孙梦梦,你呢?”
我看着站在桌边七八分相似的两张笑脸,恨得磨牙。
徐怀春不理孙梦梦,她也不觉得尴尬,锲而不舍的追问各种。
我笑着问他们两个:“你们孙家,是不是有病?”
孙勋也笑眯眯的:“就是想和你们交朋友。”
“是想和我交朋友,还是你们家想和我妈交朋友?”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孙勋来了帮手,这下变成了他粘着我,孙梦梦粘着徐怀春。
只要我一个不留神,孙梦梦就会在徐怀春身边,柔柔弱弱的和他聊天。
她总是安静的,有耐心的,温柔的在徐怀春旁边。
我突然想到了冯意说过的话。
没由来的心慌占满了我的全部。
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徐怀春,他们两个总能有时间凑在一起。
直到我突然看见,徐怀春把画笔递给孙梦梦,问她要不要画。
那天我的理智的弦终于断了。
我把孙勋拉上了学校天台。
“带着孙梦梦滚出我的视线。”
孙勋整理着被拽的褶皱的衣领,淡笑说:“漾漾,你担心什么呢?”
“别叫这么恶心,抓紧滚。”
我厌恶的眼神让他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下去。
“我不觉得徐怀春适合和你在一起。”
“他不适合你适合?你配吗?”
“这些不是我们说了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要动歪心思去我妈身上动,我多看着你们兄妹的脸一眼,都觉得脏了我的眼。”
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
“谢春漾,你可以不在意我们所有人的看法,但你也不在意徐怀春的看法吗?”
我停下了脚步。
他继续在我身后说:“徐怀春呆在谢家这么多年,也像你喜欢他一样喜欢你吗?”
我闭了闭眼,徐怀春的安眠颗粒,到现在也没停,他一直都在抵触我。
“没有吧,我和梦梦都看出来了,他只是没得选,毕竟他那个奇怪的病,除了谢家,除了你,谁还愿意养着他?”
“所以漾漾,放弃他吧,何必浪费时间在一个精神病身上呢。”
我转身看他:“很巧,我也有病。”
“我可以代替他成为你的药。”
“可我看见你就想吐。”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没关系,总会习惯的。”
他伸出手,在拥抱我刹那,我还是没忍住动了手。
————
我跪在客厅里,我妈扶额,我爸给她抚背顺气。
徐怀春依旧在房间里。
我等了很久,我妈才说话。
“还记得我之前说了什么吗?”
我抿着唇。
“这是最后一次,徐怀春不能在你身边——”
“之后呢,让那个孙勋来?”
我生气的看着她,她似乎没想到我会顶嘴。
“你不喜欢可以换一个。”
“我只喜欢徐怀春。”
她紧蹙着眉:“他耽误你太多了。”
“我,只,喜,欢,徐,怀,春。”
我一字一句,坚定的看着她。
她只留下一句:“那是你见的人太少了。”
之后,徐怀春离开了。
我不能像小时候哭闹来得到一件东西,徐怀春也不是物品,听他们说,是他自己主动坐车离开的。
徐怀春长这么大,能让他主动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少得可怜。
如今离开我,倒成了其中一件。
我也没再看到孙家两兄妹了,我的身边看似少了很多人,实际多了很多人。
男的女的高的矮的,甚至还有几个徐怀春低配版,唯一和徐怀春不同的,就是他们都很活泼。
我指着那几个和我妈说:“我不爱玩替身那套。”
很久我也没选出来一个能比得上徐怀春的。
后来我忍不住发病时那抓心挠肝的不舒适感,干脆接受了药物治疗。
我不知道副作用是什么东西,十几颗的往嘴里灌,迷迷糊糊睡一觉醒来后就会舒服很多。
偶尔我还会忘记曾经徐怀春带给我的快乐。
我不会在因为思念他把自己的手咬的流血不止,也不会因为难受试图拿棒球棍砸晕自己了。
我变得很独立,各种意义上。
我在老爸的带领下开始接触公司。
融入我妈想让我融入的圈子,学习一切我不想学习的。
我变得很假。
虚伪的面具,我带了七年。
我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生无可恋的过下去算了时,我遇到了冯意。
————
“后来呢?”
“后来他走了,主动走的。”
冯意点头:“他能主动去做一件事,你从某一个方面讲,也是挺成功的。”
“呵呵。”
我们坐在一家悠闲的咖啡厅里,畅谈很多在失去联系的日子里,发生的故事。
冯意和我说,他离开后就出国了,原本他就已经预备在国外定居,只是我妈的请求,希望冯意能够给我和徐怀春当一段时间的家教,他才延期了一阵。
这次回来,是因为他学生的画展准备在国内举办。
我没想到他还教授绘画。
“画是最能展现一个人内心真实情感的,只是你从没在意过。”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隐约记得徐怀春确实从小就喜欢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画画。
“我有时候怀疑,你真的喜欢他吗?”
我从未关注过他绘画的内容。
“他不爱说话,但其实每次都在用他的画和你聊天。”
我的脑子空白一片。
“但你从来没回应过。”
高中时,徐怀春拿着画笔问孙梦梦时,背景的画,是什么来着?
“你喜欢他,却不在意他的灵魂。”
所以他离开了我。
他对我失望透顶了吧。
冯意离开后,我一个人在咖啡厅里坐了很久。
杯子里咖啡的热气消散。
我打电话问我妈:“徐怀春的画,没扔吧。”
————
小小的杂物间堆满了徐怀春过去所有的物品,原来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
我蹲在逼仄的角落里翻找,大大小小的箱子里放了很多画。
我不懂艺术,不知道这些画的怎么样,但一想到这是徐怀春画的,心里还是偏心的认为好看。
有风景,有人物,花鸟鱼虫,就是没有我。
他甚至给我爸妈都有一个还不错的铅笔画,偏偏没有我。
每一张画的背面都写着小小的日期。
我坐在充满徐怀春气息的小房间里,一个人默默翻看了所有。
再一次确认,他的真实情感里,没有我。
“冯意你个骗子。”
我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心里回忆着徐怀春。
从衣服里掏出药瓶,给自己又灌了十几颗小药丸。
旁边没有水,我‘嘎嘣嘎嘣’的干嚼。
无论犯病的时候多难受,只要极致的苦涩蔓延,总能完美的压制。
这是我的常胜手段。
‘滴滴滴——’
“喂?”我接起电话。
“怎么样,看了吗?”
“你骗我,他没有在画里和我对话。”
“哈哈,”他干笑两声,“那你真惨。”
我翻个白眼:“没事我挂了。”
“有事,我学生的画展一周后开放,明天我去给他指导,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我咽下药渣沫子:“没兴趣。”
“有兴趣,说不准就有你喜欢的画呢。”
“没兴趣。”
“好,那明天我来接你吧,不客气。”
我看着挂断的电话,深呼一口气。
国外真是养人,曾经温文儒雅的老师竟能变成无赖。
————
繁华商业街角落,新开业的画廊正在筹备中。
这条画廊很长,墙壁上琳琅满目的挂满装饰,每几十米就是一个画风,即便是我这样的外行,也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个人的作品。
“你学生人格分裂吗?画这么多风格。”
冯意诧异看我:“当然不是,他才出师多久,这画廊贵的很,他和国内几个同行拼的。”
我嘴角抽了一下:“我还以为多厉害,哪个区域是他的?”
“就在前面。”
我又拐了三四个弯,终于在尽头看到了被红色幕布遮住的墙面。
这里的灯光昏暗,越到里面,灯光越亮。
但比那面红墙更吸引我的,是蔓延到它跟前的这一张张画。
小小的黑色线团在褶皱的白纸里伸展,又蜷缩,它的背景有时亮,更多的是黯淡,直到一个橘红色的小狗在旁边摇尾巴,小线团变成了人,小狗变成了大狗,他们的脚下有了草地,天上出现了飞鸟。
大狗变得毛茸茸,小人躺在它身上,天气季节轮转,霜雪骤雨疾驰,他们蜷缩在火堆旁。直到又一只小狗出现,毛茸茸的大狗离开了小人,天上的太阳变成了月亮。
我走到了红色幕布前,看着所有画的尽头,用力的拽下。
数不清的‘我’挂在墙上。
涂鸦,素描,水彩,简笔...最后组成一个完整的‘我’。
原来他不是什么都没带走,他带走了所有的‘我’。
“你的学生...”
冯意在我身侧:“忘记了吗,你们都是我的学生。”
我咽着口水,嗓音嘶哑:“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