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裂痕暴雨再次敲打古董街的窗棂，程砚秋站在监狱的晾衣场，看着天空中翻腾的云翳。他的影子在雨幕中拉得很长，像一滴即将坠落的水银。不远处，沈昭正穿过雨幕走向他，白大褂的下摆被雨水打湿，露出内侧缝着的微型声波记录仪。
“你带来的影子，比上次重了三公斤。”程砚秋突然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的指尖摩挲着象牙琴轸，微型雕刻在紫外线灯下闪烁着幽蓝的光。
沈昭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程砚秋。他的瞳孔里，紫色的声波涟漪与十二年前琵琶的残谱重叠。他从白大褂内袋取出一枚黄铜鸟笼，轻轻放在铁丝网围栏上。鸟笼里盛着的，是从程砚秋密室滴漏装置里提取的水银。“你知道吗？声波在水银上的反射率高达99.7%。”沈昭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而你密室里那座滴漏装置，十二年来共积累了473毫升水银。这些水银的重量，刚好等于你父亲当年伪造鉴定书时，从钟表抛光剂里提取的氧化铝粉末的总量。
”程砚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铁丝网外的天空。十二年前，他的妹妹抱着琵琶站在同样的雨幕里，琴弦在87.3Hz的频率上崩断，而此刻，他的影子正与沈昭颈间淡紫色的胎记在铁丝网上重叠。
“时间不是用来复仇的机械，它是用来愈合的河流。”沈昭重复着审讯室里的话，他的声音在雨幕中扩散成声波的蛛网，“而你的河流，被十二个名字堵住了河道。”程砚秋突然发出一阵低笑，笑声在雨幕中碎成水花。“你以为愈合是什么？是宽恕吗？是遗忘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还是像你这样，用声波织就的蛛网捕捉真相？”
沈昭静静地看着程砚秋，他的目光穿过铁丝网，落在远处的古董街上。那里，修复后的明代铜壶滴漏正在一家新开的钟表行展出，水珠坠落的轨迹里，反射着程砚秋密室里那座滴漏装置的影子。
“愈合是让河流继续流动。”沈昭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而有力，“你用十二年时间让河流倒流，而我用声波让水珠重新坠落。现在，该让时间继续前进了。
”程砚秋突然将象牙琴轸轻轻放在铁丝网上。微型雕刻在雨水中闪烁着青铜色的光，那些名字像被时间浸染的苔藓，逐渐淡去却又永远无法抹除。他看着沈昭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父亲生前说过的话：“第七个音符总被忽略，因为它承载着时间最深的裂痕。”
雨幕中，黄铜鸟笼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程砚秋抬头看见，铁丝网外的天空中，一道闪电撕裂云层，照亮了滴漏装置最后的水银轨迹。而沈昭的影子，在雨水中拉得很长，像一滴正在愈合的伤口，向着时间深处悄然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