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诸事不顺,风波暗

朝歌城的晨雾裹挟着硝石味,姜子牙弓着背挑起两筐白面,藏青道袍洗得透光,肩头被榆木扁担压出深褐的淤血。粗麻草鞋碾过沾着隔夜酒渍的青石板,泥水渗进脚趾缝——这双踏过昆仑云海的脚,此刻正陷在市井的泥淖里。他在集市中央支起摇晃的木架,炭笔在桐木板上洇出歪斜的“昆仑神面“,灰白长须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脖颈处淡金的道纹,像褪色的符咒。

“卖面!昆仑山秘法揉制的筋道好面!“沙哑的吆喝撞在鼎沸人声上碎成齑粉。穿藕荷色襦裙的妇人捏着绣帕快步绕过,鬓边银钗晃出轻蔑的弧度;虎头虎脑的孩童趴在粮铺柜台,冲他做着鬼脸:“瞧这穷酸道士,也学人做生意?“姜子牙垂眸不语,布满老茧的拇指摩挲着竹筐边缘,腰间龟甲玉佩磕出沉闷的声响,被油饼摊的叫卖声彻底淹没。

日头偏西时,终于有位拄枣木拐杖的老汉驻足。姜子牙眼睛亮起,却见老汉突然剧烈咳嗽,浑浊的痰液溅在面筐边缘。他强忍着不适正要称量,天际骤然裂开蛛网状的墨色云缝。云层诡异地凝成旋转的太极图,边缘泛着幽蓝雷光,宛如上古凶兽睁开的眼睛。豆大的雨点砸在面粉上,蒸腾起混着麦香的白雾。他手忙脚乱扯过油布,指缝间流淌的面糊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破碎的离卦,仿佛上天在嘲笑他的徒劳。

三日后,米铺后院腐臭熏天。姜子牙蹲在发霉的米袋旁,枯枝般的手指捏起一条蠕动的米虫。米粒表面布满细密孔洞,像是被无形的针尖密密麻麻刺透。马氏攥着补丁围裙站在门槛边,六十岁的眼角皱纹里盛满忧虑,灰白头发用褪色的红头绳随意束着:“要不...别折腾了?“她胸前粗布衣襟洗得发白,随着微微的颤抖轻轻起伏。

“我就不信,凭本事还讨不得生活!“姜子牙猛地起身,木杖重重杵地,惊飞了梁下筑巢的麻雀。藏青道袍扬起的瞬间,露出褪色的青布裤管,补丁摞着补丁的粗布鞋在泥地里碾出深深的脚印。他在街角支起卦摊,青铜龟甲泛着冷光,卦幡上的“测“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似有不详的预兆。

头三日,卦摊被挤得水泄不通。“这位公子印堂发黑,三日内恐有血光之灾!“姜子牙掐诀时,腕间褪色的道绳滑落,露出常年持剑磨出的厚茧。他准确预言绸缎庄掌柜摔断腿的灾祸后,戴金步摇的贵妇人坐着八抬软轿前来,绣着金线牡丹的裙摆扫过卦摊,香粉味呛得他直咳嗽。可当他望向人群时,总觉得有双眼睛藏在日光的阴影里,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七日晌午,日头毒得能晒化柏油。头戴玉冠、身着织锦长袍的富商分开人群,腰间羊脂玉佩撞出清脆声响。“先生,我这桩盐运生意...“姜子牙刚要凝神,太阳穴突然像被银针猛刺,丹田内法力如沸水翻涌。眼前龟甲纹路扭曲成乱麻,恍惚间竟浮现出红衣女子的幻影。他强撑着报出卦辞,话音未落,富商已怒目圆睁:“一派胡言!我船队此刻正靠岸!“锦袍翻飞间,袖口的金线绣龙仿佛活过来般张牙舞爪。

围观者的哄笑声中,姜子牙瘫坐在竹椅上。破旧的道袍沾满尘土,裤脚还沾着今早打翻的面糊。他望着被踩烂的卦幡,褪色的红布像凝固的血迹。微风卷起青铜龟甲,在他脚边转出个残缺的“凶“字,龟甲边缘锋利如刀,在他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百米外茶楼二楼,凤雨媗分身隐在朱红廊柱后。红衣似火,广袖上暗绣的星辰随着她指尖缠绕的淡金色丝线流转。那些丝线穿透虚空,悄然系在姜子牙的命轮上,每一次拨动都让他的命运轨迹偏离分毫。她望着下方的闹剧,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右臂上的绮梦凝香花微微颤动,花瓣间溢出的微光映照着诡谲的布局。

街道尽头,马氏提着食盒匆匆赶来。蓝布头巾被风吹歪,露出鬓角刺眼的白发。她没注意到,粗布围裙口袋里的饭团早已长出灰绿色霉斑,就像此刻笼罩着姜子牙的神秘危机,在暗处无声无息地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