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鹤趁此间隙,已然遁出老远。
火云老祖看着二人逃遁的方向,并未追赶。
他身上的气息,正如同被戳破的气囊,飞速消散。
他终究是没能留下那两个家伙。
“罢了,罢了,能拉两个垫背的,也算值了。”
火云老祖缓缓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到大殿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正在加速流逝。
眼前光影变幻,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拜入火剑门,被誉为数百年一见的天才,一步一步,将宗门带上了云和国之巅。
可惜,终究是镜花水月。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头颅垂下,再无声息。
楚弈藏匿于暗处,他并未急于上前查探。
先前那归云鹤跟钱丈生说不定会回返,还有这火云老祖活了数百年的老怪物,谁知道是否当真死透了。
谨慎些,总归是能活得长久些。
果不其然。
半柱香后,夜空中两道流光去而复返,悬停于大殿之上。
其中一人,并指如剑,一道剑气破空而去,径直将台阶上那具尸身斩作两截。
另一人亦是翻手打出一团乳白色光华,轰然砸落。
光华散尽,火云老祖的残躯,连同身下的台阶,皆化作齑粉。
云归鹤与钱丈生这才飘然落下。
钱丈生用脚尖踩了踩地上的粉末,冷笑道:“这下,老家伙该是死得透了。”
“总归是除了心头大患。”云归鹤负手而立,“只是可惜了我那位师弟,看不到我白云观未来的辉煌。”
“道友节哀。”钱丈生敷衍一句,目光却已在废墟中扫视,“损失了两名金丹,换来火剑门覆灭,倒也值得。”
言罢,二人不约而同地走向那片齑粉。
一抹锦缎的颜色在灰白中格外显眼。
是个锦囊。
二人同时伸手,又在半途同时停下,视线在空中一撞。
云归鹤忽地一笑,那张失了血色的脸上,笑意显得格外僵硬,“钱道友,你我两家既是盟友,不如这战利品,平分如何?”
“善。”钱丈生抚须点头,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就在此时,一直隐匿在周遭的楚弈,神识早已扫过数遍,再无第三个金丹修士的气息。
时机已到。
他脚下土地微动,身形自两人身侧中浮现,左右开弓,便是两掌。
砰!砰!
云归鹤与钱丈生如遭重击,护体灵光应声而碎,口喷鲜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墙壁之上。
二人瘫倒在地,满眼皆是骇然与不解,紧紧盯着那突然出现的魁梧身影。
“何方妖王?”钱丈生挣扎着起身,声音颤抖,“还请……还请手下留情!老道……老道愿献上宝物,只求活命!”
楚弈看着他们,并未搭话。
只见他喉头一鼓,张口喷出一股赤色烈焰,火舌分作两道,瞬间将二人吞没。
自己才不想与他们掰扯,杀了他们,宝贝,自然就都是自己的了。
待火焰散去,原地只留下两摊灰烬。
楚弈上前,神识探入,却发现了一张眼熟的空白羊皮纸,心中微动。
他随即取出那尊云纹炉,从中掏出得自葫芦镇火剑门别院的锦囊,将里面的那张羊皮纸也拿了出来。
两张羊皮纸,材质、大小,都一般无二。
此物火烧不毁,水浸不湿,莫非真是重宝?
楚弈将两张羊皮纸一并收入自己的锦囊,这才走到火云老祖先前坐化之处,伸手拾起那只遗落的锦囊。
就在指尖触及锦囊的一刹那,锦囊之上灵光暴涨!
一道透明的虚影从中激射而出,快若电闪,直扑楚弈眉心。
那虚影的面目,正是火云老祖!
“哈哈哈!你这蛤蟆倒是好手段,竟能将云归鹤那两个废物瞬杀!老夫本还想着夺舍云归鹤,不想竟等来你这么个惊喜!也罢,蛤蟆就蛤蟆吧,总好过一具凡胎!”
尖利的笑声在楚弈脑海中炸响,那道阴神已然冲入他的识海。
下一刻,火云老祖的狂笑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不!不可能!区区结丹妖王,神魂怎会凝练至此?神魂与七魄竟已合一?!”
楚弈的识海之中,看着火云老祖的阴神,他心念一动,磅礴的神魂之力化作一张无形大网,便将火云老祖的阴神罩住。
任凭那阴神如何冲撞,都不过是徒劳。
楚弈缓缓调动神魂,开始一寸寸地碾磨、吞噬。
火云老祖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最终彻底消散。
一股精纯的魂力反哺而来,楚弈只觉神魂又壮大了数分。
他立在原地,心有余悸。
这世界果然是境界越高,后手越多。
今日若非自己神魂凝练,怕是真要为人作嫁,辛苦一场,反倒送了性命。
日后行事,须得万般小心。
他定了定神,将锦囊中的东西尽数倒出。
一本书册,一张空白的羊皮纸,还有几瓶丹药,再无他物。
又是一张羊皮纸。
楚弈捏着三张一模一样的羊皮纸,脑中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
莫不是集齐七张,便能召唤神龙?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将这第三张羊皮纸郑重地塞入锦囊。
最后,他翻开那本书册,其上记载的,皆是火云老祖的修行感悟,以及从金丹突破至阴神境界的诸多关窍。
此书于人族修士而言,是为无上宝典,但对他这妖修来说,却无甚大用。
随手将其扔进了云纹炉中。
楚弈又将这破败的大殿搜刮了一番,寻得了几门火剑门的金丹功法,至于更高阶的,却是没有。
说起来,这火云老祖,仅凭金丹功法便能自行摸索着凝结阴神,倒也算是个天纵之才。
可惜,终究是成了他人的踏脚石。
楚弈信步踏出大殿,整座火剑门道场,悄无人声。
他行于廊下,走过一座座殿宇,两旁门窗紧闭,偶有几道粗重的呼吸声。
一路搜刮,终究是些不入眼的东西,直到在一处大殿,寻到了一部完整的《火云剑诀》。
此诀倒也算是一桩意外之喜,聊胜于无。
楚弈将其收入囊中,便再无兴致在这山上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