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黑子立功

刘壮虎赞许地点点头,烟袋锅指向两个儿子:

“听见没?毛头小子就知道想美事!”

“当年我被熊瞎子拍的时候,要是贪心多打那一枪,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但刘铁蛋根本听不进去,他挥舞着胳膊嚷嚷:

“爹!您那是老思想了!”

“现在改革开放了,广东那边人人都做生意发财……那些收皮货的商人可是货真价实的涨了价。”

话音未落,刘壮虎的烟袋锅已经敲在他脑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两个臭小子怎么尽想着发财,是我短着你们的吃食了不成?”

“这事儿干不得,你们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吗,能守住家业就不错了。”

刘铁蛋揉着被烟袋锅敲红的额头,眼睛里冒着不服气的光。

他跺了跺脚上崭新的棉鞋,不满的说:

“爹,您就守着那老黄历过吧!”

“现在外头都包产到户了,人家南边都万元户了,咱还在这山沟里打转转!”

刘钢柱也帮腔道:“就是!你看老邹家那二小子,去年倒腾木耳可是发了大财。”

“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刘壮虎突然抄起墙根的扫帚就往儿子身上抡:

“滚!都给我滚!等你们把裤衩都赔光了,别回来哭爹喊娘!”

场面一时尴尬极了。

王铁军赶紧打圆场:“刘叔,铁蛋,钢柱,都是一家人有事好商量,没必要吵架。”

“刘叔,时候不早了,我们先上山。”

他吹了声口哨,黑子立刻蹿过来蹭他的腿。

只是即便两人已经走出院门很远,还是能听见刘家兄弟的争吵声,想来他们肯定会走上跟前世一般的道路——

借钱囤了大量皮货,却没挨到皮货涨价的那一天,最终赔了个倾家荡产。

山路上,待到四处无人之后,陈大勇终于憋不住了:

“铁军,你咋不再劝劝?”

“你明明说那是场骗局来着……”

“嘘——”王铁军打断他,“刘叔都劝不住,我俩说再多话又能起啥作用?”

“更何况我们就算这次劝住了,他们看着皮货价格一直涨,哪能不眼红,难不成我们还能天天劝不成?”

听到王铁军的话,陈大勇仿佛吃了个苍蝇般的恶心:

“那咋办,难不成就干看着骗子骗人不成?”

王铁军摆了摆手,说:“那哪能呢?”

“这皮货最开始也是见涨,到后头价格才会跳水。”

“铁蛋他们想收就收,在最关键的时候我们再去劝他们卖掉,这不就一点都不耽误挣钱了吗?”

听到王铁军的解释,陈大勇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裤管上的雪渣簌簌直落。

“嘿,铁军,还得是你有办法!”他咧着嘴笑,呼出的白气在胡上结了一层霜花,

“俺这榆木脑袋咋就转不过这个弯儿呢?”

王铁军蹲在倒木上,正用猎刀削着一根榛木棍。

刀刃刮擦木头的“嚓嚓”声在山林里格外清脆。

“这种小伎俩也就骗骗在山沟沟里冒着,没出去见过世面的家伙儿。”

他头也不抬地说,刀尖挑出木刺的动作娴熟得像绣花,

“真要见过世面的人,只要把'贪’字头上那把刀摁住了,十个有九个半不会上当。”

陈大勇搓着冻得通红的耳朵,忽然“噗嗤”笑出声:

“铁军,你咋说得跟你去过南方似的?”

他学着王铁军的腔调,

“'贪字头上一把刀’,整得跟镇上的说书先生一样!”

王铁军手上一顿,抬头瞪了陈大勇一眼:

“我是没出去闯荡过,可咱这脑袋瓜子比你们灵光。”

“别扯闲篇了,咱去看看前两天放的套子如何了。”

一提起套子,陈大勇顿时来了精神。

两人踩着积雪就往林子里钻,黑子在前面开路,蓬松的尾巴扫过灌木丛,扑簌簌惊起几只松鸦。

放套的地方在背风的山坳里。

还没走到跟前,黑子突然压低身子,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报声。

王铁军心头一紧,快走几步拨开挂满冰凌的榛柴棵——

只见雪地上赫然一片狼藉,碗口粗的柞树苗被连根拱起,套野猪的钢丝绳断成两截,上面还沾着几撮灰褐色的硬毛。

“娘咧!”陈大勇蹲下来扒拉雪堆,“看这蹄子印,怕是二百斤往上的野猪!”

他指着雪地里犁沟般的痕迹,

“要是昨儿个来,保不齐就能得住它!”

王铁军却是没说废话,已经掏出新钢丝开始重编套子,冻僵的手指却灵活得像穿梭的梭子:

“想啥美事呢?你就知道你昨天来能撞上野猪?”

“要是没撞上,你是不是还打算在雪窝子里搭个炕守着?”

他系紧最后一个猪蹄扣,突然笑起来,

“跑了是好事,说明咱这'阎王套’下得地道,总有一次能让我们逮着个大家伙。”

“好了,快把套子弄好,我们再去前面看看地绷子的情况。”

弄好套子之后,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穿过一片白桦林,两人远远就看见设地绷子的老椴树不对劲——

本该平贴地面的绳索此刻绷得笔直,树梢还在微微颤动。

“见鬼了!”陈大勇小跑过去,摸着绷紧的绳直跺脚,“这明明套着东西了,咋……又给跑了呢?”

王铁军却是看着绷子有些愣神,

瞅着绷子的状况,不太像是能被挣脱的模样。

想到这里,他又朝附近看了一眼,果然瞅到了几个不太明显的脚印。

有人顺走了猎物!

“先收拾了。”

王铁军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解开了地绷子。

寻不到人,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陈大勇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收拾完地绷子之后,两人便又开始踩起了山皮。

日头偏西时,两人一狗已经翻过两道山梁,只是却没啥收获。

除了采到几株冻得硬邦邦的黄芪,竟连只山跳子都没碰见。

陈大勇的棉鞋早就被雪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咯吱”作响。

正想提议回屯,黑子突然冲着老虎沟方向狂吠起来。

“嘿!”陈大勇突然指着雪地里一抹暗红,“这不就是那畜生偷袭咱的地方吗?”

他拍拍肩上的老步枪,

“那天要是有这宝贝,早让它见阎王了!”

王铁军却盯着那点已经发黑的血迹,忽然从怀里掏出块油纸包的野猪肉,蹲下来在黑子面前晃了晃:

“好黑子,闻闻这个。”

他把肉凑到狗鼻子前,又指向雪地上的血迹,

“找找看,那畜生躲哪儿去了?”

见有肉吃,黑子的尾巴瞬间摇成了风车。

这年头人都难得吃上肉,更别说狗了。

它贪婪地吞下肉块,鼻头贴着雪地转了几圈,突然像箭一般射向西北方的针叶林。

陈大勇目瞪口呆:“铁军,你真是诸葛孔明转世!这招都能想出来?”

“碰运气罢了。”王铁军已经追了出去,声音飘在风雪里,

“都两天了,血迹早淡了,还不一定能寻得到那头畜生。”

两人跟着黑子在林子里七拐八绕,太阳渐渐西沉,树影越来越长。

陈大勇喘得像个破风箱,正要喊停,前方的黑子却突然刹住脚步,尾巴僵直得像根旗杆——那是它发现猎物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