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中涅槃

烛火在铜镜里跳动，映得沈昭后背那只浴火凤凰栩栩如生。朱砂混着孔雀石研磨的颜料渗入肌肤，将十年前那场大火永远烙在脊梁上。

“姑娘，纹好了。“老妪颤抖着收起银针，“这南疆巫族的图腾一旦现世......“

窗外惊雷炸响，沈昭拢上衣衫。十年前那个雨夜，镇北将军府三百七十四口人的血浸透了朱雀大街的每一块青砖。她蜷缩在母亲逐渐冰冷的怀里，看着黑衣人们举着火把逼近。

“阿昭快走！“母亲将她推进密道时，后背正正撞上滚落的火炭。皮肉焦糊的气味混着血腥，成了她这十年每夜梦魇的开端。

绣鞋踩过青苔，沈昭望着匾额上“谢府“两个鎏金大字。今夜谢尚书五十寿宴，丝竹声隔着三重院墙都能听见。她摸了摸腰间软剑——这是师父用天山玄铁打造，剑身淬着苗疆蛊毒。

“苏姑娘到——“

满堂珠翠中，沈昭一袭月白襦裙格外素净。谢明渊执盏的手顿了顿，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泛起涟漪。这位江南茶商之女进京三月，已是世家公子竞相追捧的对象。

“听闻苏姑娘擅茶道，不知可否......“

“妾身献丑了。“沈昭跪坐在青玉茶席前，素手翻飞如蝶。当沸水注入建窑兔毫盏时，谢明渊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苏姑娘这焚香净手的习惯，倒像极了故人。“

白玉佩从他襟口滑出，沈昭瞳孔骤缩——蟠龙纹！这是当年东宫之物！电光火石间，无数记忆碎片突然串联：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信，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虎符，还有谢尚书那夜佩刀上的龙纹金吞口......

“公子认错人了。“她嫣然一笑，袖中银针悄无声息刺入谢明渊掌心。看着青年眼神逐渐涣散，沈昭抚上他滚烫的侧脸。窗外更鼓恰响三声，是时候让谢尚书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了。

雨滴在瓦当上敲出连绵的密语，沈昭望着铜镜里谢明渊送的翡翠步摇，指尖轻轻拂过雕成山茶花的金托。昨夜她在茶汤里掺的离魂散本该让人沉睡三个时辰，可寅时三刻窗外竹影微动时，分明有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后颈。

“姑娘，账房送来的新茶单。“侍女捧来描金漆盘，最上方压着张洒金笺——“酉时三刻，松涛阁“。沈昭摩挲着笺上龙纹暗印，这是谢家与北狄往来的密信标记。三个月来她借着核对茶税之名翻阅账册，那些以茶马互市为幌子的铁器交易记录，正与师父临终前给她的西疆布防图暗暗相合。

暮色染红飞檐时，沈昭在松涛阁前驻足。紫檀屏风后传来谢尚书阴沉的声音：“......八月十五月最圆时，该让玄甲军尝尝北狄的狼毒箭了。“

她呼吸一滞，忽然被人捂住口鼻拖进假山。谢明渊的气息混着龙涎香笼罩下来，青年手指抵在她唇上，眼底翻涌着从未示人的寒意：“苏姑娘可知，上月大理寺少卿暴毙前，也是这般爱听墙角？“

石壁沁着初秋的凉意，沈昭袖中软剑已滑出三寸。谢明渊却松开她，将一枚染血的青铜钥匙放在她掌心：“父亲书房第三格暗柜，藏着你要的漕运密档。“他转身时玉佩叮咚，“毕竟，沈家妹妹若要报仇，总该知道当年那十万石军粮是如何变成沙土的。“

更漏声里，沈昭摸到钥匙边缘细微的齿痕——这分明是母亲那半块虎符的纹路！她忽然想起昨夜青年佯装中药时，指尖在她后背图腾处停留的震颤。难道他早就......

“砰“地一声巨响打断思绪。前院腾起的火光中，数十黑衣人正与谢府护卫缠斗。沈昭看见领头人面具上的饕餮纹，心头剧震——这是师父生前统领的玄影卫！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谢明渊飞身将她扑倒。箭簇擦过青年肩头，溅出的血珠落在沈昭眼睫。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忽然发觉他眼尾泪痣的位置，竟与记忆里东宫那位早夭的小皇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