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三块银元租别墅

这天晚上，陈升卿来到威海卫路63号。

张明澈果然在这里。

他打开门，神色自然，面带笑容，如同清风明月：“请进来坐。要不要喝茶？”

陈升卿进了门，说道：“不喝茶，我有几句话，说完就走。你那天去了赫德路32号？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将发报机抢救出来？”

张明澈走入里间，取出一个皮箱，搁在桌上，道：“这是你要的东西，老的密码本也在里头。”

陈升卿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又问道：“你去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张林？我听说他牺牲了，不知道具体过程。”

张明澈淡淡道：“他是力行社的特务。我看着他走入哈同路23号。至于说怎么死的，我不知道。”

他没说自己亲手打死张林，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

虽然他清楚张林是特务，但陈升卿不清楚啊！又没经过审判，怎么能轻易定罪？万一杀错人怎么办？

张明澈牵涉到这件事里边，除掉“叛徒”看似没问题，万一等解放后清算，让他交代杀人的原因，那他就百口莫辩了！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多说？

陈升卿对他的说法存疑，这件事还要报上级深入调查。但他现在关注的焦点，是选择合适的地方，重新建立电台。

他望着眼前相貌英俊的青年，心情颇为复杂。他虽然是老牌大赤党人，坚守心中的理念，但不得不说，张明澈一表人才，又很能干，有枭雄之姿，原本是不错的侄女婿人选，可惜双方走在不同道路上！

他心想：“还真是孽缘啊！我和莲香都欠他，这段孽缘越陷越深，到最后可能是悲剧！”

他提着发报机，心情沉重地离开了。

至于说，去哪里建立电台，这是秘密，他没说，张明澈也没问。如果他说出来，张明澈是愿意帮忙的，可以帮他找合适的房子。

同样是这天晚上，陈莲香看着母亲日渐憔悴的面容，心里想起张明澈所说的话，母亲人到中年，该减轻压力，好好调养身体了，于是开口问道：“娘，你上班很辛苦吧？”

黄英叹道：“哪能不辛苦呢。每天站10个小时，脚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可是，你弟弟还在读书，家里需要钱啊。”

“咱家租这房子，一个月租金多少？”

“18块！”

黄英一个月的薪水只有34块，一半用在房租上，要不是陈莲香每月再拿回来一些钱，这个家难以支撑下去。

陈莲香道：“娘，前两天我见到张明澈，他帮我找到了合适的房子，一个月只要3块钱租金。要不然，我们搬过去住？”

“哪有那么便宜的房子？他愿意贴补你，对吧？你终于想通，愿意嫁给他了？”

“我还没答应呢。”陈莲香微微皱眉，心里有说不出的烦恼。

“没答应，怎好搬过去？”黄英感到诧异，不知道女儿究竟是怎么想的。

“娘，这件事有些复杂，我跟他约定，最坏结果是5年后嫁给他。”陈莲香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最坏结果是我活不到那时候。趁我还活着，帮母亲减轻一些负担，至于说欠张明澈的恩情，欠就欠吧，谁让这人一根筋呢。”

黄英的脸上露出笑容：“你能想开倒是好事。这桩婚约，原本是家里老人决定的，虽然你爷爷去世了，但张家老爷子还在，如果我们硬生生推了，会让老宅的人说闲话。”

陈莲香没法跟母亲说自己大赤党员，无法解释她和张明澈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黄英问：“等这个月的房租到期，我们就搬过去如何？”

“好的。明天先去看看。”

第二天，正好是休息日。黄英做销售员，本来不过周末，但她按照排班，恰好这天休息。母女二人走着去威海卫路57号。

到了目的地，她们发现那是一座独立的双层小洋楼，外观典雅，带着几分西洋建筑的风格。小楼一面临街，另一面则有一个小巧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卉，姹紫嫣红，散发着宁静而芬芳的气息。

院子里的花开得正盛，有玫瑰、茉莉、海棠，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卉，色彩斑斓，香气扑鼻。几株藤蔓沿着院墙攀爬，绿叶间点缀着零星的花朵，显得格外生机勃勃。院子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把藤椅，看起来是个适合休憩的好地方。

陈莲香站在院子门口，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她没想到，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竟然还有这样一处宁静的角落，仿佛与外面的喧嚣完全隔绝开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花香沁入心脾，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黄英也忍不住赞叹道：“这儿真好。”

陈莲香点了点头，她迈步走到门前。

小楼的门虚掩着，似乎早已在等待她们的到来。陈莲香轻轻推开门，走进屋内，发现里面的布置同样精致而典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家具虽然不多，但每一件都显得很有品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让人感到心神宁静。

黄英走到这里，不由得发出感叹：“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房子，上下两层加起来，有两百多平方米，能住十口人！像这样的房子，没有两万元买不下来。”

陈莲香道：“那么贵？”

“可不是嘛。SH市的平均房价50元/平米。这里是租界，房型又这么好，还有个小院子，房价肯定要翻倍。张明澈能买这样的房子，愿意拿出来给你住，看来真发达了。”

陈莲香心想：“他越发达，跟我的距离越远。就像两辆马车，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怎么交汇在一起？”

她肯定想不到，地球是圆的，跑到最后，两辆马车会碰头，到了若干年后，思想发生改变，贫穷不是社会主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资本家也可以入党（2001年)。

陈莲香在屋里看了看，发现锅碗瓢盆床铺桌椅都有，显然张明澈用心布置过。她心生感慨：“这人还真是煞费苦心。看样子，我要是不过来住，他会变着法子逼我搬进来。”

黄英看了一圈，别提多满意了：“真是好女婿！费了一番心思。”

陈莲香纠正她：“娘，他还不是你女婿呢！最起码现在不是！将来是不是另说！”

“怎么？你还有别的想法？想脚踩两只船？那可不行！一个女孩子，要懂得自爱，不能有这种想法。”

“我没有脚踩两只船。我是一只脚站岸上，一只脚在踩船上！”

“那也不行！三心二意，见异思迁，像什么样子？我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姑娘？”

陈莲香说的一只脚站在岸上，是指她心系革命事业，不愿意迈入爱河的意思。但她没办法说明白，所以被母亲骂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