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社区卫生站被浓稠的夜色包裹,惨白的灯光在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晴背靠冰冷的瓷砖墙,听着隔壁病房传来的阵阵咳嗽,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她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耳钉上的翡翠纹路,那一抹翠绿在昏暗的光线中泛着幽冷的光,像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突然,手机“叮咚”一声,微信群新消息提示音打破了寂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像生锈的齿轮转动,格外刺耳。苏晴心猛地一紧,忙低头看去,“梧桐里互助群”的消息框顶端,孙家老爷子的筹款链接像一片血色的污渍,刺目又沉重。
“孙家老爷子 ICU押金还差三万,大家能帮一点是一点啊!”群主的语音消息带着浓浓的疲惫与焦急,在对话框里炸开。苏晴咬了咬下唇,犹豫片刻,还是点开了捐款接龙。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迟迟没有落下。
就在这时,最后一个头像映入她眼帘——竟是林医生。三年前那场医疗纠纷的画面瞬间在脑海中炸响:手术台上冰冷的器械、患者家属失控的哭喊、医院走廊里的争吵与指责……林医生冷漠的眼神、推卸责任的话语,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在苏晴的心尖。此刻,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头像,苏晴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不甘。
与此同时,在几栋楼之外,李明靠在自家防盗门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妻子苏晴在浴室里已经待了很久,滴答滴答的水声像单调的鼓点,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的神经。他在黑暗中数着那细微的滴水声,第 247滴落下时,手机突然震动,差点从他手中滑落。
“什么情况?”李明嘟囔着,解锁屏幕,只见互助群里消息不断滚动,新的捐款提示像烟花般接连闪烁。还没等他看清楚,浴室门“哗啦”一声被拉开,苏晴裹着浴巾冲了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脸上带着未散尽的焦急。
“老张的女儿从国际学校退学了?”苏晴一边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一边急切地问道,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李明下意识地点点头,目光却被苏晴耳后的一抹冷光吸引——那是她从未戴过的翡翠耳钉,在灯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刺得他眯起了眼。
“这耳钉……”李明刚开口,苏晴已经拨通了视频通话。屏幕亮起,老张憔悴的脸出现在画面中,眼眶深陷,眼神里满是无奈与疲惫。李明凑过去,听着他们关于孩子退学、家庭变故的交谈,心里却想着那对翡翠耳钉。他清楚地记得,刘家阿婆祖传的翡翠镯子上,有两颗一模一样的翡翠,如今却只剩一只镯子,那缺失的配件,竟戴在了妻子的耳上。
视频通话里老张女儿苍白的脸逐渐扭曲,诉说着生活的艰难。李明注意到妻子耳后贴着的创可贴,边缘已经翘起,正渗出一丝暗红,像一朵诡异的小花。他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个夜晚,似乎处处透着古怪,微信群里的消息、妻子的神秘耳钉、陌生的伤口,一切都像一团迷雾,将他笼罩,让他莫名不安。
午夜,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席卷了整个社区,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社区配电室里,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紧接着,黑暗如潮水般瞬间将整个社区吞没,只剩下窗外风雨的呼啸。
苏晴在黑暗中摸索着回到家,手忙脚乱地把翡翠耳钉藏进了床头柜上的药瓶里,动作慌乱而急促,像是在隐藏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与此同时,李明被停电惊醒,他迷迷糊糊地起身,赤脚走到鞋柜前,准备拿手电筒,手指触碰到一个陌生的硬物——一张天然气卡。
“这是哪来的?”李明在黑暗中喃喃自语,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他看到卡片上印着编号,背面用指甲刻着歪歪扭扭的“301室备用”。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家里从未备过这样的天然气卡,更奇怪的是,这备用卡为何会出现在自家鞋柜?
还没等他想明白,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定位信息弹了出来,显示苏晴此刻正在地下三层。李明的心跳陡然加快,他记得地下三层三年前就被改造成了停尸房,平日里鲜有人去,妻子深更半夜去那里做什么?恐惧与疑惑交织在心头,李明来不及多想,抓起外套,便冲进了漆黑的楼道,朝着地下室的方向奔去。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窗户上,像是有人在疯狂地敲打。苏晴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闪烁在屏幕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压低声音说道:“我是区医院……”
这一切,都被站在门口的李明听得清清楚楚。他打开手电筒,刺眼的光柱照在客厅里,悬浮的尘埃在光束中静止,仿佛时间也跟着凝固了。李明的目光落在镜子上,镜中妻子的倒影让他毛骨悚然——苏晴耳后的创可贴不知何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若隐若现的暗红色痕迹,像极了手术后未愈合的伤口。
“你去医院了?”李明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质问。苏晴的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回答:“嗯……去看看孙家老爷子,顺便帮着协调一下。”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又像是在刻意隐瞒。
就在这时,李明的手机提示音响了,是微信群的消息。他下意识地点开,最后一条消息是:“赵奶奶的轮椅卡在地下室了”,发送时间正是几分钟前,而定位显示发送者正是苏晴。李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死死地盯着苏晴,质问道:“你到底在哪?地下室还是医院?”
苏晴的嘴唇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面对丈夫的质问,她无言以对。窗外的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她惊恐的面容,这个夜晚,秘密如同暴风雨中的野草,肆意疯长,真相却被掩埋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每一个谎言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将这个看似平静的家庭炸得粉碎。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客厅的茶几上。李明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刘家阿婆的翡翠镯子,神情凝重。他的目光落在镯子内侧,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被刻意隐藏的秘密。他轻轻撬开镯子的扣环,一张泛黄的纸张从内衬里飘落,像一片枯萎的树叶。
“这是什么?”李明喃喃自语,捡起纸张,展开的瞬间,“火灾认定书”五个大字映入眼帘。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手指微微颤抖,开始逐字逐句地阅读起来。
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像一场噩梦,再次在他眼前浮现。社区仓库里堆积如山的货物、刺鼻的浓烟、消防车的警笛声,以及那七户受灾家庭的绝望哭喊。李明的目光在名单上移动,突然,他的手停住了,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名单末尾,“苏晴”两个字被虫蛀出一个不规则的洞,像是被命运刻意挖去的一块。
“苏晴……怎么会?”李明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疑惑与恐惧。他记得苏晴从未提起过这段过去,她的过去似乎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如今,这张火灾认定书,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那扇通往未知的门。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妻子为何隐瞒这段经历?那场火灾与如今的种种怪事,又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当李明陷入沉思时,窗外传来一阵三轮车的嘎吱声。他抬头望去,只见收废品的老周正推着车缓缓经过,车斗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其中,几张带编号的天然气卡格外显眼。
李明的心中一动,他想起昨夜苏晴说 301室的房客突然退房,而这备用天然气卡却出现在自家鞋柜。他来不及多想,抓起外套便冲出门去,想要追上老周问个究竟。
在小区门口,李明终于拦住了老周。他喘着粗气,指着车斗里的天然气卡问道:“周叔,这些卡你是从哪收来的?”老周挠了挠头,憨厚地笑道:“哦,这是从 301室收来的,那户人家退房,扔了不少东西。”
李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301室的房客为何突然退房,还扔掉天然气卡?这一切都太蹊跷了。他谢过老周,转身往回走,路过社区调委会主任张端的办公室时,发现里面亮着灯。这么早,张端在做什么?李明心中涌起一股好奇,他悄悄靠近窗户,想要一探究竟。
透过窗户,李明看到张端正坐在办公桌前,面前堆满了文件,他的神情严肃,眉头紧锁,似乎在处理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突然,张端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户,直直地看向李明。李明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发现张端已经站起身,朝着门口走来。
“小李,这么早,有什么事吗?”张端打开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却透着一丝警惕。李明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说道:“张主任,我……我路过,看到您办公室亮着灯,就……就想看看。”张端笑了笑,说道:“哦,最近社区里事情多,我在整理一些资料。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忙吧。”说完,便关上了门。
李明离开办公室,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他总觉得,张端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他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不知不觉已走到自家楼下。他抬起头,却发现 301室的监控镜头正缓缓转向自己,那黑洞洞的镜头,像一只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仿佛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