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是不是要死了

当结局出现，回忆就开始走马灯。

“小冉，还热吗？”

闷热黏腻的厨房中傅云深不停挥动着手中的扇子，哪怕此时的他被油烟呛得直咳嗽，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半点停歇。

穆冉嘴上说着不热，而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轻轻扫了一眼旁边的人，他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了大半。

“不用给我扇风了，你先出去等，马上就能吃饭了。”

傅云深低垂着眉眼，将头靠在她的肩膀处蹭了蹭，轻声哼道。

“不好……”

迎面扑来的热浪烫得穆冉心口一滞，胸腔里，是两颗疯狂剧烈跳动的心脏，砰砰撞击着。

蛋炒饭升腾起的热气中让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有直白又酸涩的爱意在蔓延。

她不满地嘟囔道：“怎么又把肉挑出来给我吃。”

傅云深顿了一下，继续挑着碗中的肉。

“我觉得今天的肉味道怪怪的，吃不惯，都给你吃吧！”

穆冉狐疑地看着他，“有吗？”

说着她夹起碗中的肉尝了一口，眉头轻蹙。

“明明没有啊！就是很正常的味道。”

突然她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从她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了她的咽喉处，刺痛又难受。

在眼泪落下的瞬间，她急忙埋下头扒拉着碗中的蛋炒饭，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是难以下咽的酸涩。

傅云深轻轻点了点她的头。

“你慢点吃别噎着。”

穆冉的声音轻轻颤抖着，她努力调整着气息，可是却无济于事。

“我不噎……”

他看着穆冉微微颤动的双肩，眉心皱的更厉害，心底泛出千万分心疼，唇瓣用力地抿了抿，强忍着没有开口。

她的笨蛋小冉还是这么爱哭，他暗暗发誓，以后她的小冉肯定是因为幸福而流泪。

“不噎也要慢点吃，不然会消化不良的。”

她没有再说话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

傅云深轻轻捧起她的脸，唇落在她的额头，眼角，鼻子，小心翼翼地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珠，沉寂又温柔。

“我们的小冉可不能做哭鼻子的小花猫。”

说完他又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指尖不经意间扫过她空荡荡的无名指上，心瞬间像是被扎了一般，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小冉，对不起，跟着我让你吃了很多苦吧，你再等等我，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眼眶微微泛红，年少的承诺总是真挚热忱仿佛是出租屋里唯一不会变质的东西。

“哪怕以后山高路远，我牵着你的手也不会放开，爱人自该与之比翼齐飞。”

穆冉缓缓抬头，老旧的门窗被晚风吹的吱呀作响，有风拂过她的眼角，她笑得泛起层层泪光。

“好，我等你，阿深，我们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伸手从穆冉的臂下穿过，轻轻环住她的腰身。他抱得有些紧，炽热的体温穿过布料熨贴着皮肤，脑袋也跟着埋进了她的颈窝。

“嗯，一定会。”

良久，穆冉才听到男人有些沉闷的声音。

“小冉，我爱你，永远永远。”

狭窄逼仄的房间里两人吃着眼泪拌饭，雾眼朦胧的视线中看不清爱人脸上的泪光，只有紧紧拥抱互相舔舐着伤口。

…………

或许是因为太痛苦，现实如同虚幻的刀将她的记忆割裂，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病床上的人骤然惊醒，胸口一窒，口中一股甜腻的血气，瞬间喷出。

沈清欢的眉头舒展开还没有几秒，又深深地微蹙在一起。

“小冉，你醒了……医生，快来人啊……”

穆冉轻轻扯了扯她衣袖，有气无力地说道：“清欢，我没事的。”

她那双泛红的眼睛里，渐渐湿润起来，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而下，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一行浅淡的泪痕。

“怎么会没事，我都知道了，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不说，还傻傻地为我到处奔波。”

“为什么你会这么傻，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时身穿白大褂的时朝走了进来，看着病床上她痛苦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压住。

“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了，已经为你安排了下周的手术。”

“手术费我帮你垫付，以后你按月还给我就行了。”

穆冉苍白如纸的容颜透露出无尽的疲惫，浓密微卷的睫毛在眼脸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轻轻颤动。

“时朝，谢谢你！”

她眼底深处，翻涌着无尽的苦涩，仿佛深海中的暗流，让人无法窥视其真实情感。

“我好像梦到了好多以前的事，我是不是快死了，不是说人在临死前会梦到最想见的人吗？”

闻言沈清欢再也忍不住了，压抑的苦涩与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小冉…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她眉峰蹙起，轻轻抹去沈清欢眼角的泪水，盯着她发红的眼眶，放缓了声音。

“清欢不要哭，我还是喜欢你笑，还有小南……”

沈清欢紧紧握住穆的手，泣不成声，久久不肯放开。

“小冉……小冉……”

时朝感觉心被什么狠狠刺穿，缓缓将手中的病例放下，声音瞬间变得嘶哑。

“穆冉你不会死的，手术成功了你就能好好活着，可以去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

“这几天你就好好待在医院等着手术吧！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最后一句话带着深深的心疼。

穆冉抿紧的嘴唇和泪光闪烁的眼眸让他的心被撕裂，痛得几乎喘不过气，他想靠近，却又不敢。

“小冉，我就说你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听到医生的回答之后，沈清欢眸中的泪渐渐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她微微牵起的唇角。

穆冉淡淡地“嗯”了一声，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人总是擅长用痛苦的回忆来虐待自己，即使这些回忆是酸涩、阴暗、痛苦的，他们也会在特定时间和环境下反复咀嚼。

归根结底的本质是厌恶甚至憎恨回忆中的自己，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杀死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