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千里红

“是你。”阿秀不知道熬了多少刑，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是来告诉你，小婉现在在我家”

听到小婉的名字，女人忽然激动起来

手脚并用的爬到栏杆处，带起一阵铁链哗啦啦的声响

随着女人的靠近，那股血腥气更重了

“小婉她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女人双手握住栏杆，十指肿成蜡烛般粗细，还有几根指头上没了指甲

尚盈盈看着阿秀的眼睛，轻声安慰

“小婉很好，在我家不愁吃住，还有……我看到她身上的那些痕迹了”

阿秀陡然间像是被人抽掉了骨头，跌坐在地，哀哀的哭了起来

“你告诉我，郑老六是你杀得吗”

尚盈盈也蹲下身，平视着阿秀

阿秀使劲摇头：“不是我，是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是他的那个债主”

“那天，我看到郑老六把小婉的肚兜揣在身上，偷偷摸摸的离开家”

“我担心他又要对小婉做什么，就偷偷跟着他”

阿秀一路跟着郑老六，到了西柳街东边的一间隐蔽宅子

她贴着墙偷听，听到屋内的郑老六居然在威胁债主

“你别得意，我已经知道了你真实身份”

郑老六的声音发着颤，仍旧壮着胆子威胁

“强宿幼女是重罪，如果不给我钱，我就去县衙告发，到时候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接着屋里静了片刻，然后便传来了打斗声和郑老六的呼救声

“我当时太害怕了，我就跑了”阿秀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郑老六该死”阿秀的声音沙哑艰涩，充满了恨意和不甘

“但是我没想到，县老爷居然逼我承认是我杀了郑老六……”

也就是说，杀郑老六的，还有欺负小婉的，都是这个债主

“那你知道这个债主的身份吗？”尚盈盈问道

阿秀又是摇头：“他每次出现都带着面具，看不到脸”

“但是他身上一直有一股药味儿，还有……”阿秀顿了顿，声音染上哀戚

“他……的时候，我看到他后背上常常会有鞭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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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济堂位于城南的总铺，绕过前堂，是典雅富贵的后宅

男子长身玉立，身着水蓝色长衫，年约二十七八

鼻若悬胆，唇红齿白，轮廓比一般人要深一些

乍一看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然而眉宇间却带着一股阴鸷的气质

他负手而立，桌上放着马鞭，鞭身油亮漆黑，足有三指粗

周启明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全身哆嗦

鼻涕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了满脸

“是，是我办事不利，还请家主，责，责罚”

周启明抖得太厉害了，一句话被生生抖成了好几节

被他称为家主的长衫男子，便是整个保济堂周家这一代的组长，周疏

周疏没立刻答话，又欣赏了一会儿周启明痛苦的样子

直到对方的鼻涕眼泪流到了华贵的地毯上

周疏面上露出嫌恶，拿起了马鞭

“不过是让你去查个女人，你连他身边那只大妖的来历都查不出来”

“实在废物，自己领罚”

周启明哆嗦着解开上衣，露出后背

几道嶙峋的鞭伤还没完全愈合

“啪”、“啪”、“啪”

随着辫子裂空声响起，周启明后背上又添三道新伤

周疏放下鞭子，慢悠悠的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茶汤泛着诡异的血红，被周疏端在手里

周启明眼中迸射出渴望的光，眼神随着茶杯转动

犹如一个饿得瘦骨嶙峋的饥民看到了满桌珍馐

“请，请家主赐茶”周启明伏地磕头，梆梆作响

周疏把茶杯放在桌上，朝着周启明点了点下巴

周启明如蒙大赦，也顾不上后背的伤，手脚并用爬到桌边，一仰头喝下了那杯茶

随着茶水入喉，周启明的身体停止了哆嗦

半眯着眼，瘫倒在地，露出欲仙欲死的神情

“这杯千里红的厉害你是知道的”

“如果你身上的那起人命官司事发，万不可连累到保济堂”

“你知道该怎么做”

周疏说完便拂袖离开，周启明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沉浸在千里红的余韵中，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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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归墟」提前落了板

一个看起来十五六的小姑娘从后门探出头，左右看了看

见没人注意到她，女孩儿低着头，快步离开

「顾芳华」，时漏沙煮水，点桂花龙井五钱，饮之可逆流时光，回转青春，效果可维持两时辰

尚盈盈又特意化了妆，不仔细看，应该是认不出她来的

鸣锣巷尾，有一间跟这条街格格不入的青瓦房

房门上挂着蓝色棉布门帘，上面挂着一个大大的铜钱

屋里吵闹声此起彼伏，汗味儿馊味儿脂粉味儿混成一股直冲脑门的味道

一群男男女女挨在一起，围着张长桌叫喊

几枚骰子在桌上滴溜溜的打转，最终停下

人群中有人欢呼，有人沮丧懊恼，尖声咒骂

众人分着押注区的银子，有人想偷偷多拿一块

偷偷瞥了一眼凶神恶煞的护卫，又缩回了手

有人轻轻拉了拉护卫的衣角，护卫偏头，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尚盈盈皱着脸，做出一副怯生生的神态

“叔叔，你知道我爹李二在哪吗”

护卫不耐烦的挥开女孩儿的手

“李二狗欠了一屁股赌债，早就不敢来了”

“那怎么办呀，我爹他也没回家，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小姑娘眉头紧皱，泫然欲泣

护卫忽然想起来什么事，又仔细看了看尚盈盈的脸，堆满横肉的脸上硬是挤出一副和蔼的面孔

“你帮你爹把债还上，你爹就敢回家了，你说好不好？”

“我？”尚盈盈心中冷笑，对方果然上钩了

面上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身上没钱”

“不用钱”护卫脑门泛着油光，满脸淫笑

尚盈盈胃里一阵恶心

“你人跟我来就好，我带你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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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柳街东边，一幢不甚起眼的宅子

护卫扣了三下门，有人开门将两人引了进去，在前堂等候

不多时，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人从后宅走了出来

护卫赶忙起身，勾着腰作揖，满脸谄媚

“老板，这姑娘是李二狗的闺女，说要替她爹还债”

面具人挥了挥手，护卫识趣退下

“前面不方便”面具人拉住尚盈盈细伶伶的手腕：“你跟我到后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