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的底牌

萧衍忽然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楚明懿挣扎着去掰他的手指,可那力道分毫不减。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肺腑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榨干,眼前阵阵发黑。

直到在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钳制突然松开。

楚明懿脱了力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抬眼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萧衍垂眸看着她,漆黑眸子里是惯有的冷意。

楚明懿一怔,眸中忽然染上恨意,却又很快隐藏起来。

萧衍似是有所察觉,屈指掰正她的脸。

“在想什么?”

喉中灼痛未消,楚明懿面上又恢复往日柔软的神色。

“不敢想什么。”

她伏身跪下,双手高举过头顶,掌心是李承嵇给她秘密递来的纸条。

“王爷既然问答案,这就是奴婢的答案,奴婢虽是陛下派来的人,可如今身在王府,生死荣辱皆系于王爷之手。”

她抬眸,目光不闪不避地望进萧衍眼里。

“奴婢愿做王爷的刀。”

萧衍盯着她高举的双手,目光落在那张被捏皱的纸条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并未立即接过,而是俯身,修长的手指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楚明懿。”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你当真以为,本王会信你的忠心?你弟弟在咸宁帝手中,你这番话又有几分真心?”

她睫毛轻颤,指尖微微发抖,却仍稳稳托着那张纸条,声音轻而坚定。

楚明懿瞳孔骤缩,随即垂眸掩住惊色。

“王爷既已查到明轩的下落,就该明白,我比您更想让他死。”

楚明懿振振有词,萧衍眸色微暗,似在掂量她话里的真假。

“不必一口一个奴婢,本王听不习惯。”

“是。”

楚明懿微微敛眸,额头抵地,姿态卑微至极,萧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本王可以暂且信你,不过有必要提醒一句,墙头草两边倒,要是愿做墙头草,第一个杀的便是你。”

“是。”

一只手伸到楚明懿面前,她一愣,萧衍正在看纸条上的内容,只是伸手示意她起身心思暂时不在她这,楚明懿握住那双手借力站起来。

下一秒萧衍看完了纸条递到她眼前,唇角带着嗤笑,纸条上清晰的写着。

萧衍动向,每月五,十五,按今日方式随时汇报。

楚明懿心头一跳,萧衍正饶有兴味的观察着她的反应。楚明懿思考一瞬,当即反应道。

“若要使宫里那位不怀疑,请王爷务必允我按这密信上说的做,唯有先取信于他,才能真正做到对王爷有益。”

萧衍抬眼瞄了她一眼,算是默允了,他也不是傻子,这样简单的道理他岂会不懂?萧衍转身坐在榻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几口,脸色不是很好看。

楚明懿知道为什么,她想凭借两言三语取信于萧衍到底还是不可能的。萧衍是谁,从十万寒门子弟中拔得头筹三进状元,被贬后又在云州与李承嵇结交助他夺权篡位。楚明懿敛眸,她还有最后一张牌。

玄甲营。

烛火摇曳,萧衍的身影投在墙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投影,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

“北境守军玄甲营的虎符,想必王爷和李承嵇都还未找到吧。”楚明懿突然开口。

萧衍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抬眸,眼神锐利如刀。

玄甲营由前朝皇帝楚骁和镇国将军宦鸿博秘密组建,最初是为了抵御北方蛮族入侵。宦鸿博深知朝廷腐败,边军战力衰退,便暗中挑选精锐死士,训练出一支战力极强的军队后,来慢慢演化成今日的玄甲营。

玄甲营驻守边关,驻地不定,每三月换地驻扎,将士皆以代号相称,除了宦鸿博无人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玄甲营配合当地守备军,擅长夜袭,曾以三百人击溃蛮族五千铁骑,一战成名。

宫变之时北境正逢外敌入侵,宦鸿博下令玄甲营不得入京,而自己则带着几千御林军只身殉国,虎符不知所踪。

从那之后,玄甲营便销声匿迹。有人说他们已在边界解甲归田,有外敌入侵时再聚集起来抵御外敌,也有人说玄甲营躲在暗处,在等一个机会将乱臣绳之以法。

李承嵇和萧衍会怕吗?楚明懿想肯定是在意的,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夺江山的能够真正高枕无忧。

萧衍瞳孔骤缩,宫变之夜他和李承嵇翻遍了整座皇城和宦鸿博在京城各处的住所都未找到虎符。

“宫变之夜,父皇把虎符一分为二,一半落入民间下落不明,另一半,”烛影跳动,楚明懿盯着他的眸子,“另一半在我身上。”

窗外不知何时又落了雪,萧衍的目光落在楚明懿脸上。一张脸姝色无双,眼尾微挑,是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和那年琼林宴上萧衍所见到的昭宁公主重合在一起。

“你的一半在哪?”萧衍猩红着眸子,咬牙道。

“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若是王爷杀了我,我敢保证王爷绝对找不到它。”

“你在逼迫我?”

萧衍忽然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楚明懿注意到他这句变成了‘我’。

楚明懿紧接着后退,可背后就是屏风,她已经无路可退。楚明懿被迫仰头看着萧衍,再开口时带着一抹决绝。

“并非我逼迫王爷,只是性命宝贵,我要活着,活着才能救阿轩,才能报仇。”

“报仇?”萧衍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你父皇苛捐杂税逼得百姓易子而食,宠信奸佞残害忠良,你的报仇二字从何而来,他不该死么?”

“是!他该死!”

楚明懿声音陡然拔高。

“可我母妃呢,六宫妃嫔,个个都如楚骁般该杀吗?尚在襁褓的十三皇子,阿轩,还有我。”

楚明懿喉间突然哽住,她死死咬住唇。楚骁在位时耽于享乐,对外营造着一种百姓安乐的假象,对内与权贵近臣宦官勾结大肆收刮民财。

她曾都看在眼里,可她只是一介女子,她纵使想改变又能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