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木秀于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陆沉修为突破至小成圆满，半步大成，这份实力的飞跃，虽然他已尽力收敛，但举手投足间那股日益增长的自信气势，以及内息圆融后与天地元气愈发亲和所带来的微妙变化，却难以完全掩盖。

尤其是对于那些本就心怀叵测、时刻暗中窥伺之人而言，这种变化更是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格外刺眼。

农桑司内，陆福正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听着手下小厮添油加醋地汇报着近日从伏牛街和桃花乡一带打探来的消息。

“……福管事，您是没瞧见！那陆沉小子，前几日还病得跟个痨病鬼似的，这没几天，竟生龙活虎了！而且听傻春那憨货到处吹嘘，说陆沉哥如今力大无穷，一个人就能搬动田埂上那四五百斤重的大磨盘！俺估摸着，他那修为，怕是……怕是又精进了不少！”

小厮说得唾沫横飞，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什么？！”

陆福手中的瓜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三角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瞬间布满了阴霾，“你说他……修为又精进了？还能一个人搬动那磨盘？”

他可是清楚得很，那磨盘有多沉！当初他派人去给陆沉送劣种破农具时，还特意留意过那块碍事的石头，估摸着就算两个壮劳力也未必能轻易挪动！陆沉那小子，不过月余之前才刚刚聚元入门，这才多久？竟能有如此神力？！

难道……难道他真的突破到聚元功小成圆满了？甚至……更高？！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一般，瞬间攫住了陆福的心脏！

他自己也是聚元境小成的修为，深知修行之艰难，资质、资源、功法缺一不可。

他依仗着二少爷的赏赐，耗费了不少丹药，苦修多年，也不过堪堪稳固在小成境界。

而陆沉呢？一个旁支的穷小子！无根无萍，一穷二白！

他凭什么？！凭什么能有如此快的进境？！

难道真是走了什么天大的狗屎运？还是说……他身上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如同毒藤一般，疯狂地在陆福心中蔓延滋生！

他几乎可以想象，若是让二少爷陆明得知此事，将会是何等的暴怒！

不行！此事必须立刻禀报二少爷！

陆福再也坐不住了，将手中的瓜子猛地一摔，也顾不上农桑司的差事，急匆匆地便朝着二房所在的内院奔去。

……

二房，书房之内。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陆明面沉似水，听完陆福添油加醋、极尽渲染的禀报，那张原本英俊的面庞，此刻已是铁青一片，眼眸深处燃烧着熊熊的妒火与难以遏制的暴戾！

“小成圆满？！半步大成？！”

他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嘶哑地低吼道，额角青筋暴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一个旁支的废物，凭什么？！凭什么能这么快？！”

他自己，身为陆家二房嫡子，自幼锦衣玉食，修炼资源从未短缺，功法亦是家族传承的上乘法门，更有专门的族老指点。

可即便如此，他如今也不过是聚元境小成顶峰，距离大成尚有一线之隔，更别提什么大成圆满了！

而陆沉呢？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小子，一个靠着女人上位的贱种！居然……居然在修为进境上，跑到了他的前面？！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是对他陆明最大的讽刺！

“定是走了狗屎运！”

陆明咬牙切齿，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或许是得了什么奇遇，或是……或是那紫燕贱人从老太君那里偷了什么灵丹妙药给他！”

他宁愿相信是运气或是外力，也绝不愿承认是陆沉自身的天赋或努力！

“二少爷息怒！”

陆福在一旁察言观色，连忙煽风点火，“依小的看，这陆沉小子定是走了邪门歪道！否则绝无可能进境如此神速！这等人，根基必定不稳，早晚要走火入魔！只是……他如今气焰正盛，又得了老太君几分不明不白的‘青睐’，咱们若是直接对他动手，恐怕……”

陆明猛地转过头，眼神冰冷地盯着陆福：“直接动手？哼！本少爷还没那么蠢！岂能为了一个废物，留下任何把柄，让大房那帮人抓住小辫子？！”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杀意，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不过……不动他本人，不代表不能动他的东西！他不是宝贝他那半亩破药田吗？不是指望着那点收成翻身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陆福！你给我听着！既然他想当个‘勤劳’的农夫，那本少爷就让他知道，这田，也不是那么好种的！”

“你想办法，给我从他那药田下手！不求别的，务必让他今年颗粒无收！让他所有的心血都付诸东流！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老太君她老人家，也该好好看看，她‘慧眼识珠’挑中的，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陆福闻言，眼中立刻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心领神会：“二少爷英明！小的明白了！此事包在小的身上，定叫那陆沉小子哭都没地方哭去！”

“去吧！”

陆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做得干净利落些！莫要留下首尾！”

“是！是！小的告退！”陆福点头哈腰地退出了书房，脸上带着奸计得逞的狞笑。

……

数日后的一个傍晚，残阳如血。

陆沉因为要去镇上为紫燕抓一副调理身体的寻常草药（上次风寒虽愈，但紫燕熬夜照料亦伤了些元气），便比往常提前离开了药田。

紫燕算着时辰，也已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生火做饭。

傻春今日家中亦有事，并未前来。

诺大的桃花乡田野间，只剩下三三两两晚归的农人。

就在这短暂的空档，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如同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了陆沉那半亩药田附近。

正是陆福！

他左右张望，确认四下无人注意，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他先是快步走到药田引水的小渠旁。

这水渠是陆沉费了不少力气才疏通修缮好的，引来附近小河的活水，是药田灌溉的命脉。

陆福狞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几块早已准备好的、大小不一的石头，以及一团掺杂着烂泥的枯草败叶，手脚麻利地将这些东西死死地塞进了水渠最狭窄的关键入口处！

他甚至还运起体内微薄的内息，将那些石块和烂泥夯得更实，确保短时间内绝难疏通！

“哼！没了活水，我看你拿什么浇地！”

陆福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低声咒骂道。

但他并未就此罢手。

他又走到田埂上，从另一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里面并非什么毒药，而是一小撮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灰褐色的细小种子。

这，便是他托人从外地寻来的，一种名为“绞杀藤”的恶性杂草种子！

此藤生命力极其顽强，根系发达，一旦生根发芽，便会疯狂蔓延，不仅会掠夺土壤中的所有养分，其藤蔓更会如同毒蛇一般，缠绕、绞杀周围的一切植物，极难清除！若是任其在药田中蔓延开来，莫说收成，恐怕整片土地都要废掉！

“嘿嘿……陆沉小子，这可是二少爷特意为你准备的‘厚礼’！”

陆福脸上露出毒蛇般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让你好看！”

他趁着暮色掩护，如同播撒瘟疫一般，将那撮“绞杀藤”的种子，均匀地、隐蔽地撒在了药田的各个角落，尤其是那些长势稍好的药苗附近。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发现后，才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了暮色之中，只留下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的药田。

他仿佛已经看到，数日之后，陆沉面对着被堵塞的水渠、以及疯狂蔓延的绞杀藤时，那绝望、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表情！

二少爷的怒火，岂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小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