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周茹震惊，送子鲤鱼

夜色渐深，望江楼的喧嚣依旧隔着高墙隐约可闻，但陆家大宅深处，却早已恢复了大家族特有的宁静与肃穆。

陆青带着满腹的震惊与思绪，辞别了酒宴上的狐朋狗友，脚步匆匆地返回了自己居住的院落。

雅致的卧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墙壁上悬挂的名家字画。

他的妻子，大奶奶周茹，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卸下钗环，一身素雅的寝衣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娴静。

听到脚步声，周茹回过头，见是陆青归来，脸上带着一丝酒气，眉宇间却锁着不同寻常的凝重，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玉梳，柔声问道：“夫君回来了？今晚的酒宴，似乎不甚尽兴？”

陆青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凉茶，一口饮尽，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余韵：“茹儿，今日在酒楼，我听到了一个消息，着实……匪夷所思。”

“哦？何事能让夫君如此动容？”

周茹好奇地问道。

能让见惯了风浪的陆家大少爷用上“匪夷所思”四字，想必不是寻常之事。

陆青抬起头，看着周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还记得……那个叫陆沉的旁支小子吗？”

“陆沉？”

周茹闻言，秀眉微蹙，略一思索，便记了起来，“自然记得。就是前些日子，为田地虫灾之事，前来求助，还送了些上好药材的那个孩子？怎么了？”

她对陆沉的印象颇深，不仅仅是因为那价值不菲的药材，更因为那少年在困境中表现出的沉稳、机敏，以及……那份被自己无意中冒犯后，却隐忍不发的城府。

“就是他！”

陆青语气加重了几分，“今日在酒宴上，户司的周明也在座。他亲口告诉我，就在几日前，这个陆沉，竟然……竟然独自一人，去县衙登记了修士身份！已是聚元境的修为！”

“什么？！”

周茹手中的玉梳“啪”地一声掉落在梳妆台上，脸上瞬间布满了惊诧之色，“陆沉……他聚元成功了？还是……自行摸索成功的？

她虽然觉得那少年非池中之物，日后或许能有些出息，却也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没有任何家族资源倾斜的情况下，单凭自己，就突破了凡俗桎梏，踏入了修行的门槛！

秦管家给他《聚元功小记》也就才过去两个月吧。

然而，短暂的震惊之后，周茹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回想起那日陆沉前来送礼时的种种细节：那份价值不菲、恰好对症她身体亏虚的上等药材；那番滴水不漏、既显孝心又不落俗套的说辞；以及……自己随口提及他“母亲”时，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痛楚，却最终被完美掩饰，并未因此失态或抱怨……

一桩桩，一件件，在她脑海中飞速掠过。

周茹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轻声说道：“夫君，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此事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哦？何解？”

陆青不解地看向妻子。在他看来，此事太过离奇，简直颠覆了他对旁支子弟的认知。

周茹站起身，走到陆青身边，将那日自己无意中提及陆沉亡母，而陆沉却隐忍未发的细节，以及他送礼时表现出的心思缜密、处事老道，都一一向陆青详细述说了一遍。

“……夫君请想，”

周茹柔声道，“一个年仅十七的少年，身处困顿，父母早亡，无依无靠。面对主家少夫人的无心冒犯，换做常人，即便不当场发作，事后也难免心生怨怼，或在言语间流露一二。可他呢？隐忍不发，不动声色，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依旧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再说那份药材，价值几何你我心中有数。他一个贫苦佃户，从何而来？即便是偶然所得，舍得拿出如此重礼来打通关节，这份魄力与眼光，就已非常人可比。”

“最重要的是，他目标明确，知道该求谁，该说什么话，甚至连你这边都提前打点到了……这份心性，这份为人处事的手腕，哪里像个不谙世事的乡野少年？”

周茹的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也带着一丝后知后觉的惊叹：“如此心性坚韧、行事沉稳、能屈能伸、又懂得审时度势之人，即便没有家族扶持，能于逆境之中抓住那一线渺茫的仙缘，自行聚元成功……虽然艰难，却也并非绝无可能。”

她看向陆青，总结道：“妾身以为，此子……确有过人之处，是个能成事的人。”

听完周茹鞭辟入里的分析，陆青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

他不得不承认，妻子说得有道理。

之前只看到了陆沉的卑微与落魄，却忽略了其表象之下所隐藏的、远超同龄人的心智与韧性。

一个能在绝境中隐忍，在困顿中谋划，并最终抓住机会一举突破凡俗界限的人……

这样的人，绝不能等闲视之！

陆家虽然家大业大，但真正的修士，尤其是年轻一代有潜力的修士，永远是家族最宝贵的财富和未来的根基。

旁支……又如何？

只要有足够的天赋和潜力，只要能为家族所用，旁支也能成为中流砥柱！

更何况，这个陆沉，是自行聚元成功的！

这本身就证明了他的天赋和气运，远非那些靠资源堆砌起来的庸才可比！

“我明白了。”

陆青眼神一凝，当机立断，“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立刻禀报给老太君！此等人才，既是我陆家族人，断不能流落在外，须得尽快拉拢安抚，纳入家族体系，好生培养！”

说完，他竟不再停留片刻，直接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后院深处，老太君所居住的松鹤堂方向走去。

周茹看着丈夫雷厉风行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知道丈夫一向看重家族利益，却也没想到，他对这个刚刚崭露头角的陆沉，竟然重视到了如此地步，连夜就要去惊动早已不问俗事的老太君。

看来，这个陆沉的出现，确实在丈夫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周茹幽幽一叹，重新坐回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自己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亦是思绪万千。

求子求子，肚子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不知道寒山寺大师让她养的那送子鲤鱼到底有没有用。

院中，一水缸里，一尾鲤鱼不断游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