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式缝纫机的技术远比织布机改良复杂,并非增加几个零件就能实现。
雨果对它的记忆停留在七八岁,早已模糊不清,虽大致了解原理,但距离成品仍需漫长摸索。
不过有一位哲学家曾经说过:钱是赚不完的,合作才能赚更多钱。
而胜家是很好的人选,这人不仅发明了脚踏式缝纫机,还做到行销全世界,哪怕在未来,小时候家里都有一台Singer牌缝纫机。
也许已被其他公司收购,不在胜家后代手里,可依旧保留了品牌,足以说明胜家两个字在纺织领域深入人心,证明其在商业上的成功。
建立公司后,雨果不会一直留波士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需要一个人来管理,急需像胜家这样的人才,所以他愿意分享一点利益,把双方捆绑在一起。
“先生,这玩意是划时代的产品,能降低成衣成本,开启一个新的领域。”胜家不愧拥有商业天赋,眼光非常独到。
“说说看?”
历史不能代替现实,他想听听对方的见解。
胜家闭着眼睛,似乎已幻想到美好的未来,开心的说道:“有了脚踏式缝纫机,成品衣服的制作成本会降低,以往3美金的衣服,会降低到2美金,甚至1美金,不,有可能会以美分来计价,普通人不需要等到圣诞节才能穿上新衣服。”
“有改良的思路吗?”
雨果很满意,现在的裁缝铺,是真正意义上的裁缝铺,店铺中成品衣服不多,每一件衣服都依赖裁缝师的技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人工费用在衣服上占据大头,不像后世,每个季度人们都会去商场购买新衣服。
胜家能点出其中的问题,证明他可以跟雨果共享利益。
接下来,胜家讲了一些改进的思路,雨果结合脚踏式缝纫机的特点,大致判断出思路正确,不由得频频点头。
不过讲到一半,胜家停了下:“我们需要先谈一谈利益分配。”
胜家的商业头脑不会因落魄而丧失,核心问题必须先谈好。
接下来,两人就利益的分配开始了漫长的谈判。
四小时,拉锯战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雨果觉得时间足够漫长,没必要再拉扯下去,选择直接摊牌。
“你应该明白,没有比我更好的条件了。”
雨果开出的条件非常划算,胜家一分钱不用出,研发的资金由他承担,并且不会因失败而追责,而胜家还会拥有公司15%的收益权,这已远超单纯的技术工资,是合伙人待遇。
然而,胜家还有点不甘心,指着图纸继续说道:“23%才是合理的价格,先生你要知道,图纸并不完整。”
雨果皱着眉头,对方说的话没错,他的图纸并不是脚踏式缝纫机的制造图,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画家对机器的临摹。
如果胜家不答应,他打算找几名技术工人来进行研发,还不需要进行利益分配。
但时间不等人,他希望在1848年年初就建立工厂。
胜家做为历史上实际发明人,雨果相信,哪怕早上几年,有充足资金保证下很快能制作出来。
雨果道:“增加联合发明人,但不拥有专利处置权和后续的衍生专利。”
他见胜家想说什么,摆摆手打断,接着说道:“缝纫机的品牌名称叫Singer,这是我能给出的底线,如果你还是不能答应,那我只能说抱歉,美国有很多发明家。”
雨果看见,这两个条件提出来,胜家肉眼可见的动摇了。
联合发明人,品牌名称都能让对方青史留名,胜家抵抗不住这样的诱惑,手指微微颤抖,仿佛看到‘Singer’出现在千家万户。
“先生,你说服了我。”胜家伸出手。
“合作愉快。”雨果握着对方手答道。
“现在就开始工作吧。”胜家迫不及待的说道,眼睛里全部是对美金的渴望。
搞定了胜家,雨果准备完成对中小工厂的最后一击,不然对不起工人们的热情。
威尔逊这段时间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在一年前,他完成了对工厂的改造,购买了一百台大型动力织布机,身边的人得知,无不赞美、恭维,夸赞一个苏格兰移民后代的儿子,靠着自己的奋斗,实现了美国梦。
威尔逊在众人的恭维中并未迷失,反而野心勃勃,他不仅要当工厂主,更要让“波士顿动力”的名字响彻美国。
但就在美好未来即将实现时,意外出现了,工人们被来自欧洲的魔鬼附体,开启了暴力打砸行动,整整一百台织布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失。
“我不会被打倒!”
起初威尔逊如此安慰自己,他的工厂在外围,受损不严重,从银行再贷点资金,修补好机器后,继续壮大事业。
威尔逊相信,自己能白手起家,拥有这一片厂房,就还能从废墟中站起来。
但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倾向工人的报纸发表连番言论,让纺织业瞬间处于风雨飘摇中,不光破损和二手的织布机没人收购,价格如断线的风筝般直线下坠,就连全新的织布机,价格都维持不住,开始出现缓慢下跌的趋势。
“该死,我当初怎么就不签那份合同。”
威尔逊现在无比后悔,早知道会是如今的局面,说什么都要把那份“吸血”合同签订,可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他必须在破损的织布机价格还没有归零时,马上出手甩卖。
“威尔逊,有人要收购织布机,快去看看。”
一道声音从厂房门口传来,威尔逊循声望去,门口站着警局的豪斯队长,这位同样农民出生,在中年奋斗出一番成绩的警长,由于双方有相同的背景,平日里经常联系。
但现在,豪斯失去了队长的职位,成为一名普通人。
“谁!谁要收购。”威尔逊焦急的问道。
久旱逢甘霖的他,冲过去抓住豪斯的肩膀,双目透露出渴望的精光,就像一个溺水之人,拼命想抓住救命稻草。
“雨果.维文,一个来自纽约的发明家。”豪斯答道。
“是他!吸血鬼!”威尔逊眼前出现了一个长着青面獠牙,身披翅膀的吸血鬼。
豪斯道:“你认识他?不过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能有人收购机器就不错了。”
威尔逊松开放在豪斯肩膀上的手臂,后退几步,转头看向机器,不知不觉间,机器上方出现一道闪光,一个个长着洁白羽毛,头顶光环的天使渐渐浮现,他们发出愉快的笑声,围着机器不停的打转。
恍惚间,威尔逊好像看到机器被修复,厂房又发出轰隆隆的机器声,他奋斗了一辈子的厂房,再次迎来了新生。
“走!去看看!”
银行的贷款催促像魔鬼,威尔逊不能再等,要是去晚了,天知道雨果先生还会不会收购机器。
等他来到特莱蒙酒店的会议室,这里早就挤满了人,好在曾经的豪斯队长还有几分薄面,让他挤到雨果的身前。
“先生,我们以前见过面。”威尔逊急促的说道。
雨果含笑点头,波澜不惊的说道:“我认识你,波士顿动力的创始人。”
威尔逊见雨果还能记住自己,为了卖出工厂,回笼资金,堵上贷款的窟窿,已不在意这点虚名,急忙大声说道:“你才是波士顿动力的创始人,我只是财富的保管者。”
“那怎么好意思,我是一个诚实的人,不忍心剥夺别人最后一点名声。”
雨果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为会背上骂名,他怎么都能让名声受损。
挣钱要挣的干干净净,雨果如此想到。
就在两人对话期间,其余人反应过来,他们同样受到银行还贷款的压力,丝毫不顾及绅士风度,开始发出不满的抗议。
雨果双手前压,试图控制场面,但人群的躁动已难以抑制。
一个满脸胡茬的工厂主突然冲上前,抓住雨果的衣领吼道:“我的工厂后天就要被查封!你必须今天买下我的机器!”
他的唾沫星子溅在雨果脸上,带着威士忌的酸腐味。
“放开先生!”
豪斯试图阻拦,却被另外三个红了眼的商人撞开,其中一人挥舞着地契砸向桌面,纸张哗啦一声散落满地。
“看看我的抵押合同!银行的人明天就要来收房子了!”人群中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句。
“按破产顺序来!我才是最该被救济的那个!”一个瘦高个男人甚至跳上长桌,踩着文件冲向雨果,他的靴子将墨水瓶踢翻,蓝色墨水在报价单上晕开。
威尔逊被人群挤到墙角,后背重重撞上壁炉架,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随着时间推移,形势越来越混乱,他看到有人把怀表拍在桌上当抵押。
有人撞倒一个白发老头,手中的工厂图纸散落一地。
有人为了冲到前面,互相扭打起来。
这些曾经体面的绅士们,此刻像极了他们最厌恶的、罢工时的暴民。
“安静!都给我住手!”雨果突然抄起铜质烛台砸向墙壁,巨大的撞击声中,碎片四溅,终于让疯狂的人群为之一静。
雨果松开被扯歪的领结,喘着粗气指向门口:“再有人动手,就永远失去交易资格!”
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雨果接着说道:“我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见不得别人受苦,希望能解决你们的资金压力,你们都说一说,谁的压力最大,我优先收购。”
雨果话音刚落,会议室再度陷入混乱,急切出售机器的工厂主大声诉说着困难,害怕声音小了,让人听不见。
雨果抬手压下喧哗,眉头紧蹙,仿佛刚才的每一句诉苦都刺痛了他的心:“我理解你们的困境,但公平才是对所有人最大的仁慈。”
“先生,什么方式最公平?”威尔逊抢先问道。
雨果环视众人,随后说道:“我愿尽力相助,但为了公平起见,不妨以竞拍决定优先级,毕竟,真正的困境会体现在价格上。”
“你能收购多少台?”威尔逊再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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