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在黄川的帮助下,不伤一兵一卒。
陆暮已经是豪强李家的曲长,下设屯、队。
但是,陆暮却丝毫高兴不起来,转眼过去了三年了,身为本来就已经七十七的陆暮来说,今年八十。
其外。
自从剿匪之后,他不伤一兵一卒,立功立威,本就有了李家养士的田宅,折冲府的府兵系,又再赐予了一百亩地。
军户授田,府兵立了功,按均田制分得永业田二十亩,以及和露田八十亩。
陆暮的狼牙刀法,也早就在剿匪后不久圆满。
府兵系也提拔到了校尉,哪怕抛开李家部曲系,仅仅是府兵系也有了实权。
陆暮的三个大儿十年前就开始站春木桩,打好了扎实的基础,已然成为了府兵,还当了军官。
老大陆家海,甚至次年考第成为了队正!
再者。
陆暮的三个大儿,其中老大陆家海,娶了张勇山的孙女张可,老三陆家河娶了黄川的女儿黄月,都给自家生了个胖小子。
还亲手写了谱谍,其中有千字文的字辈。
景运兴隆、福泽绵长、承先启后、继往开来、光宗耀祖、流芳百世……
既然是景字辈…陆暮希望能够留下一个波澜壮阔的的家族史,灵光一闪便取好了名字。
老大的儿子——陆景波。
老三的儿子——陆景澜。
也就只有陆家江还单着,让他等着被李家结纳联姻,结果李家的子嗣都结纳出去了。
现如今有了钱财,要娶婆娘,也简单的多。
主要是。
时间不等人。
“老婆子都这么老了吗……”
正逢清晨起床,陆暮一开门就迎面见到了自家婆娘淑芬,淑芬见到陆暮,有些复杂的扭过头去。
陆暮自从养气通络之后,身板硬朗了,身上的暮气淡了,看似五十出头,即使,他实打实的八十了。
但是。
并非谁练了春木桩,都能够有所成。
无论是三个大儿,还是淑芬,乃至于陆馨、过门娶回家的儿媳妇张可、黄月,都有练春木桩。
可是,他们哪怕一日三练,也无法真正的圆满,也是到达了一个境地,就难以精进,再练也不过是养身健体而已。
因此,陆暮养气通络除外,家人都在日复一日的变老。
眼下。
只见淑芬已经完全驼背佝偻,杵着拐杖,皮肤松弛,眼眶深陷,眼神浑浊不清。
仅仅是站着一阵子,就双腿发抖,事实上这还是老婆子练了十年的春木桩,否则,这七十古来稀的古代里,她也许已经都不在了。
陆暮一阵心酸,原本还以为他的老有所成命格,能为家人做些什么,还幻想过带着家人,一起修仙长生,打造出万古世家……
“难道要我一家子,都只能喊着‘莫欺老年穷’?”
陆暮心里不可能不焦急,连忙搀扶着婆娘,坐在大厅椅子上。
此外。
陆暮深吸一口气,即便如此,这春木桩也还是要一日三练。
其中的三十六和桩法,陆暮已经了熟于胸,不知从那年开始,他注重于呼吸。
鼻腔缓慢吸气,想象吸入春日清新之气,气流沿脊柱下沉至丹田,腹部微收。
嘴唇轻启吐气,气息绵长,伴随想象体内浊气如枯叶随风飘散,同时双膝再下沉,增强下肢张力。
“呼”……就在陆暮一日三练,今日练了第三遍的最后,一口气呼出。
轰!
陆暮只感到瞬间耳目通明,养气通络的气,刹那间仿佛冲破了经脉,冲到了体外。
一股难言的感受涌上心头,仿佛化身为了一棵树。闭目内观,身体如抽芽的树木:
脚底涌泉穴与地气相连,气流自下而上灌注全身,犹如根系。
脊柱节节舒展,胸廓如树冠向两侧展开,肩颈如嫩枝柔韧,好似枝干。
——以木为形,以春为意,养气通络,终有气感:气感成了。
「春木桩(100/100)」
陆暮看着眼里出现的命格字样,也终于明白到了,所谓的气感是什么感受。
养气通络的气溢于体表,形成了树,这就是春主生发,木应肝气。
“十年可成……”
陆暮一仰头,两行激动的热泪留下。
家小在一天天变老,说不着急是假的,终于有了气感,或许就能修仙。
这让陆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此外。
日子一天天过去。
今日陆暮一早起床,眼睛朦胧,忽然神色一凝。
只听到在马厩方向,传来了惊呼,然后便是哭泣声,能够听到,这是老三的媳妇黄月的哭声。
陆暮加快脚步,走向了马厩,当到来之后,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老黄,背靠着马厩坐着,头往一侧歪下来,一旁老张头在摇头叹息,唤来的黄月在老三的陪同下,大声的哭泣。
老黄走了……
陆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老黄活的够久了,这一生虽然也很苦,自小被卖当了佃农,最后因为赵家逼迫黄川当徭役,黄川一怒之下杀人,落草为寇,还跟着亡命天涯了一段时间,最后找到了陆暮这里。
黄月和老三成亲之后,老黄留在马厩,和老张头一起当马倌,也算是晚年有福了。
属于是寿终正寝了吧。
陆暮叹气,没什么可说的,让黄月通知她大哥黄川,回来给老黄安葬。
旋即。
便和老张头,一脸复杂的走出了门,老张头也很老了,能够活到这岁数,他也是知足,但是,还是有些感慨,看向前方的夕阳,口里说着:“老陆,老黄走了,恐怕我也快咯,唉,你说我在想啥?”
“想起那年在夕阳下奔跑,那是你逝去的青春?”陆暮下意识道。
“你这叫什么话,我只是想到,人终究是会死的。”老张头道。
“废话!”
陆暮撇嘴,却也沉默起来。
是啊,人终究是会死的,他即便已经养气通络,能有一百二十年寿,一百二十年寿之后呢?
想到此处,陆暮一阵恍惚,旋即摇了摇头,往家中走去。
“练功吧。”
春木桩已经圆满,自然是不需要练了,却习惯了,这练了,起码能够心里平静。
这人啊,心情好能治三千疾,尤其是老人,都是情绪,心情,滋生的病来。
其外。
他两脚平行站立,与肩同宽或略宽,脚尖微内扣呈“内八字”的姿态下。
心神也渐渐平静下来,相较于练武,站桩,他知道,最合适老有所成命格的,恐怕还是修仙了。
这世界是有修仙者的,长生不死,朝游北海而暮苍梧。
气感,就是修仙入门的境界。
眼下。
他能够看到的气感延伸成树,这一幕幕如此神妙,恐怕唯有那神秘莫测又强大的修仙之人,才拥有的手段了吧。
奈何,他还没有修仙法门,哪怕再想找寻,找不到也是无可奈何。
现如今,家小跟着变老,难道真的只能和老黄那样寿终正寝,一辈子就此算了?
“要不等黄川回来葬送老黄,和黄川再图谋一下,来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最后乘风而起,成为豪强,站得高看得远,尽快找到修仙法门?”
陆暮还是摇了摇头。
他低头看了看脚尖,不知不觉,他穿上鞋子了,不再是光脚。
有了老小,老大和老三的孩子也快出生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家小的命去赌。
毕竟,他再穷的时候,他也没想过抢银行啊。
陆暮摇了摇头,停止了站桩,此外,这修仙还是有盼头的,只是还没有机会接触到。
事实上,这三年来,也让黄川帮忙留意有没有修仙法门,等他回来,一问便知。
隔日。
黄川收到了飞鸽,骑着快马回来,在半夜期间赶到。
他头戴斗笠,身穿一身灰衣,风尘仆仆,又毫不起眼。
进来陆家的宅院,脱下了斗笠,露出了,原本便有些丑陋的面容。
颧骨,眉骨都很大,眉毛很粗,这些年头过去,他经历很多,那双眼睛却愈发的骇人,也不愧是杀过人的匪寇!
他加快脚步,去看望了还没有下葬的老黄,最后,神情复杂的请佃户帮忙,把老黄尸体扛上山去,葬好回来。
“啪……啪……啪!”
他身上都是泥土,手很脏,不介意的擦了擦流过泪的眼眶,却怕身上的泥土脏了陆家,门前拍了拍,这才再次走进来。
去看望女儿黄月,想要抱起黄月和陆家河的孩子,因为手脏作罢,口里说着:“月儿,你爷爷走了,爹也无法陪着你,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家江,相夫教子,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黄月点着头,红了眼眶。
“陆叔。”黄川这便看向一旁陆暮,恭敬的喊了一声“陆叔”,旋即神色认真着,口里说道:“除了给我爹办后事,我还带回来了两个消息。”
“一者,我们已经准备好,最近便要动手造反,先从豪强下手!”
“二者,你交代我留意的修仙法门,我有消息了。”
陆暮沉默听着。
讲道理,一个活了八十个年头的人,也确实是应当归于成熟。
但是,陆暮背过去的一只手在攥紧,在用力,说明了他此时的心情。
“一把年纪了还是沉不住气吗。”
陆暮深呼吸一口气,心里自嘲了一句。
首先,人是会老死的,自己老有所成的命格,真要是有了修仙的法门,是必定能成的,他不可能不想修仙,再成熟,也是心里激荡。
其中,他所说的动手,自然是积攒了多年,找到机会就要造反了。
流民匪寇,吃不起饭,自然是要喊出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
事实上,只要是造反了,自己就能够以募兵自保为理由,招募府兵,从庶族迅速成长为豪强!
其外。
黄川也说起了,这消息的来源竟然是来自于附近的几家庶族,分别是沈、许、何、吕、孙、郑!
所谓的庶族,也就是中小地主、寒门士人及富农阶层有了田宅,却缺乏世袭特权,依赖科举或军功晋升。
说起来,陆暮也就是庶族中的一员了。
很多时候,庶族是与豪强对立的群体,就如陆暮家的三个大儿,豪强垄断了官职又不是养士,队正就算是晋升到头。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只要没有和豪强结纳,两代过后,人走茶凉,陆家的后果,恐怕也就只能沦为寻常的庶族,在豪强之下苦苦挣扎,直到穷途末路。
黄川在流民匪寇之间,要笼络人心,招兵买马,背后少不了庶族的支持。
这般的庶族,一共有六家,黄川说起了,这六家的庶族之后,低头想了想,口里认真说道:
“他们有修仙的消息,歃血联盟,共同分享,一起研究,但,那虚无缥缈的修仙,也不是常人能轻易的就能练成的,因此,他们并没有多大的进度。”
“陆叔,我也和他们说起了你养气通络,这境界对于修仙法门很可能有独特见解。”
“所以,他们想要依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