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镇的晨曦染红了晒药匾，楚清鸢捻碎最后一株虞美人，花汁渗入腕间淡去的蛊纹，化作青烟袅袅。二十年前沉入深海的凝霜剑，此刻正悬在茅庐檐下，剑穗上系着的北疆狼牙随晨风轻叩窗柩。
“娘！爹又偷喝药酒了！“少年破军撞开篱笆，怀中抱着湿透的星盘。檐下打盹的萧煜懒洋洋抬手，接住坠落的酒坛：“你娘酿的归墟醉，本就是给我...“
话音未落，星盘突然迸发金芒。楚清鸢的乌发无风自动，金瞳深处浮出海底祭坛的幻影——归墟城门正在缓缓升起，城门缝隙中伸出万千青铜手臂，每只掌心都刻着“楚“字。
“该来的终究来了。“她将晒药匾覆在井口，井水倒映出邺城旧景。萧煜摩挲着凝霜剑上新刻的“归云“二字，忽然轻笑：“这次带破军同去？“
海船破浪时，破军额间星图与归墟城门共振。青铜手臂如潮水退去，露出城门内盛放的虞美人花海。花丛深处，雪娘当年沉棺处立着块无字碑，碑前跪坐着与破军容貌相同的石像。
“原来如此。“萧煜剑尖挑起石像衣襟，内里刻着萧氏真正的族谱——自始皇帝起，每代储君皆是巫族圣女转世。所谓双生劫，不过是历代帝王为掩人耳目造的杀局。
楚清鸢的金瞳映出碑文真相：她与萧煜百世轮回皆为君臣，唯这一世挣脱命盘。破军将星盘按入碑顶凹槽，归墟城轰然倾塌，化作万千流萤扑向海面。
三更渔火中，凝霜剑彻底锈蚀。萧煜握着剑柄处新发的嫩芽，看楚清鸢在船头撒下归墟尘土。咸涩海风里，破军枕着星盘酣睡，腕间银铃与潮声相和。
“可悔弃了江山？“楚清鸢将药篓抛向跃起的海豚。
萧煜揽过她渐白的鬓发，指间缠着当年蛟丝：“早该有人教帝王家明白——“他指向归云镇方向，炊烟正描摹出万家灯火，“这人间最好的江山，不在玉玺之下，在药田之间。“
十年后的谷雨夜，破军带着孩童在海岸放灯。千盏河灯汇成星图时，有老渔民瞧见海底浮起冰棺，棺中那对身影十指相扣，鬓角各别一朵不谢的虞美人。
晨光破晓处，凝霜剑的嫩芽已亭亭如盖。树荫下石碑新刻：此地长眠楚将军与其赘婿，生前酿得归墟醉，醉倒人间万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