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见面礼”确实够分量，哈里森手下的“清道夫”小队连罗夏的影子都没摸着，就灰溜溜地折了兵。
这让罗夏对那个自称“哈里森反对派”的神秘势力，多了几分掂量。
“看来，是时候跟他们好好聊聊了。”
罗夏心里盘算着。
风险不小，但富贵险中求，这道理他懂。
会面地点约在城西一家名为“夜莺与玫瑰”的高级俱乐部。
这地方不属于任何一方已知的势力，算是伯明翰地面上难得的“中立区”，安保是出了名的森严。
罗夏只带了陈黑子，车到门口，陈黑子便自觉地留在了外面，一双鹰隼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罗夏独自一人，走进了俱乐部那扇厚重的橡木门。
包厢里，一个穿着考究三件套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在那里。
他看上去约莫五十岁上下，气质沉稳，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微笑。
“罗先生，久仰。”男人主动伸出手。
罗夏与他轻轻一握，随即松开，在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艾略特先生’？”
对方点头，并不意外罗夏能直接点出他上次联络时用的假名：“正是在下。罗先生果然快人快语。”他亲自给罗夏倒了杯酒，“上次的事情，算是我们一点小小的诚意。”
“诚意我收到了。”罗夏端起酒杯，却没有喝，“不过，我这人喜欢把话说在明处。你们想要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
艾略特抿了口酒，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和罗先生的目标是一致的——哈里森。他就像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根系扎得太深，想要扳倒他，需要内外合力。罗先生在明，我们在暗，给他致命一击。”
“说得轻巧。”罗夏淡淡道，“哈里森那老狐狸，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的钱袋子，他手底下那些人，都不是吃素的。”
“罗先生过谦了。”
艾略特笑了笑，“哈里森最近的日子可不好过。
伦敦的丑闻让他焦头烂额，殖民地的窟窿更是个无底洞。
据我所知，他集团内部的资金链已经非常紧张，几个重要的海外账户都出现了问题。人事方面，他也开始清洗一些‘不听话’的人，这反而让更多人离心离德。”
这些消息，有些罗夏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有所耳闻，但从艾略特口中说出来，更印证了其内部消息的准确性。
“既然你们这么了解他，”罗夏身体微微前倾，“那哈里森手下那支‘清道夫’，你应该也清楚吧？他们的头儿，那个叫‘老K’的，有什么好对付的法子？”
艾略特眼神闪烁了一下：“‘清道夫’是哈里森的爪牙，确实棘手。老K这个人，行事狠辣，而且非常谨慎。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弱点。”他顿了顿，似乎在衡量什么，“他每周三晚上，都会去城南的一家老爵士酒吧待上一两个小时。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固定习惯之一。”
一个固定联络点？这算是个有价值的情报。
罗夏不动声色，话锋一转：“那‘夜莺行动’呢？你又知道多少？”
听到“夜莺行动”四个字，艾略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罗先生，知道的太多，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夜莺行动’……那是个潘多拉魔盒，一旦彻底打开，恐怕整个伯明翰，甚至更远的地方，都会被卷进去。我倒是很好奇，罗先生你，对它又了解多少？”
这家伙，反过来试探自己了。
罗夏端起酒杯，浅浅尝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我只知道，哈里森似乎跟这个‘夜莺行动’脱不了干系。码头仓库里那些东西，想必你也听说了。”
艾略特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酒液：“哈里森涉足的领域很多，有些，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
“所以，你们的目标，仅仅是扳倒哈里森，取而代之？”罗夏盯着他的眼睛。
艾略特放下酒杯，身体也微微前倾，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扳倒哈里森是第一步。至于之后……自然是希望伯明翰能有一个更稳定的秩序。罗先生，如果你愿意与我们合作，事成之后，哈里森在伯明翰的所有生意和地盘，都可以由你来接手。我们只要我们该得的那份。”
好大的口气，好大的诱惑。
罗夏心里冷笑一声，这饼画得可真圆。他可不信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
就在罗夏思索如何回应这番“慷慨陈词”时，艾略特话锋突然一转，抛出了一个让罗夏始料未及的要求。
“罗先生，除了对付哈里森之外，我们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艾略特看着罗夏，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我们得到消息，有一个人，可能掌握着‘夜莺行动’的一些关键证据。这个人目前下落不明，但我们怀疑他就在伯明翰，或者很快会出现在这里。”
罗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艾略特继续说道：“此人非常关键，我们和……某些方面都在找他。我们希望罗先生能动用你在伯明翰地下世界的关系网，帮我们找到这个人。如果能将他‘控制’住，那就再好不过了。”
罗夏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渡鸦”小队的身影。医生、档案、特殊合金箱子……难道这个失踪人员，就是“渡鸦”的目标之一？这帮反对派，果然不仅仅是为了哈里森的权位那么简单。他们对“夜莺行动”的兴趣，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这潭水，比预想的还要浑。
“找人？”罗夏靠回沙发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扶手，“伯明翰这么大，找一个存心躲藏的人，可不容易。而且，你们凭什么认为我能找到？”
“罗先生在伯明翰的能量，我们还是有所耳闻的。”艾略特微笑道，“况且，这个人对我们非常重要。如果罗先生能帮这个忙，我们愿意提供更多关于哈里森核心防御的……细节。”
这是在加码了。
罗夏沉吟片刻：“这个人有什么特征？叫什么名字？”
“我们只知道他叫亚瑟·科普兰，以前是哈里森手下一个秘密实验室的研究员。”艾略特说，“至于特征，我们手头也不多。他很擅长伪装。”
研究员？秘密实验室？夜莺行动？
这些词串联起来，让罗夏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这件事，我需要时间考虑。”罗夏没有立刻答应，“我的人手，最近也有些紧张。”
艾略特似乎预料到了这个回答，点了点头：“当然。我们有耐心等待罗先生的好消息。这是我的一个私人号码，二十四小时畅通。如果罗先生有任何决定，或者需要什么情报支持，随时可以联系我。”
他递过一张没有任何标记的卡片。
罗夏接过卡片，看了一眼，便揣进了口袋。
“那么，希望我们能尽快达成更深层次的共识。”艾略特站起身，再次伸出手。
“希望如此。”罗夏与他握了握手。
会谈结束。表面上客客气气，实则暗流汹涌。
走出“夜莺与玫瑰”俱乐部，外面的空气似乎都带着一丝凉意。陈黑子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没有多问。
罗夏坐进车里，闭上眼睛。
这个“艾略特”，究竟是什么人？他们背后又是谁？他们的最终目的，真的只是哈里森的商业帝国吗？他们对“夜莺行动”到底知道多少？又想从那个失踪的科普兰身上得到什么？
还有“渡鸦”小队，他们和这帮反对派，是敌是友，还是互不相干的竞争者？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像一张无形的网，将罗夏越缠越紧。
他感觉自己仿佛一脚踏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迷宫，每条路都通向未知，每个选择都可能引向深渊。
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了。而他，似乎不仅仅是棋手，也随时可能变成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回金龙酒楼。”
罗夏睁开眼，声音平静，但眼神却比伯明翰的夜色还要深沉。
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今晚得到的信息，也需要重新评估眼前的局势。
这个艾略特抛出的“橄榄枝”，到底是蜜糖，还是包裹着剧毒的诱饵？他得想清楚，下一步棋，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