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掠过天际时，我正用枯枝挑开第三具尸体腐烂的眼睑。
青灰色瞳孔里凝结着细小的晶状体，像一串未成形的葡萄嵌在糜烂的血肉中。山涧的雾气漫过脚边，那些本该散发着尸臭的腐肉，却泛着诡异的玉质光泽。
“楚砚！你又在摆弄这些脏东西！“
身后传来少女的尖叫，我反手将尸体眼眶里新长出的晶状触须削落。半透明的触须在瓷瓶中扭曲挣扎，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这已经是本月第七具带有畸变特征的尸体，青冥宗山脚下的无名冢，正在孕育某种超出常理的存在。
“林师姐不觉得奇怪么？“我晃了晃瓷瓶，那些触须突然齐刷刷转向西北方，“所有尸体都朝着天市垣方向生长。“
林晚秋脸色煞白地后退半步，腰间玉坠与剑鞘相撞发出清响。这位掌门之女恐怕永远不会明白，她佩戴的驱邪玉其实是用古神指骨打磨而成——就像她永远看不懂我藏在袖中的《尸解录》是用人皮书写。
山道上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二十七道裂帛之音撕开暮色。林晚秋的佩剑应声出鞘三寸，剑身映出她骤然收缩的瞳孔：“问心阶提前开启了？“
我盯着山巅突然涌现的黑云，那些翻涌的云絮中隐约有鳞片摩擦的声响。怀中的瓷瓶突然炸裂，晶状触须在血雾中拼成半个卦象。坤上艮下，地山谦——谦卦主隐，大凶之兆。
“师姐可曾听过'活阶吞人'的典故？“我踩碎满地蠕动的触须，袖中滑出三枚沾血的铜钱，“三百年前青冥宗开山试炼，三千六百级石阶吞吃了九成应试者。“
“闭嘴！“剑锋贴着我咽喉划过，削断几缕发丝，“再敢妖言惑众，我现在就...“
她的话被山体深处传来的闷响打断。无数道血线突然从石阶缝隙中渗出，那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有生命般蜿蜒攀爬，转眼间在山门前拼出一幅巨大的星图。紫薇垣三十二星官的位置，赫然点缀着人眼状的玉石。
我的太阳穴突然剧烈抽痛，破妄之瞳不受控制地开启。原本庄严的青冥宗山门在异色视野中轰然崩塌，露出地表之下盘踞的庞然大物——十二节脊椎骨刺穿地脉，每块骨节上都寄生着无数半透明的卵囊，那些我们称之为“天地灵气“的莹白光点，正从卵囊裂缝中喷涌而出。
“楚师弟？你的眼睛...“林晚秋的惊叫仿佛隔着水面传来。
我抹去眼角渗出的血珠，在彻底晕厥前看清了星图真相。哪里是什么入门试炼，这分明是活祭仪式的阵图。三百六十级石阶对应周天度数，每个踏血而行的人，都在为地底那具神骸提供养分。
黑暗吞没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听见虚空中有黏腻的水声滴落。某种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低语直接灌入脑海，那些音节像蜈蚣般在颅骨内爬行，直到撞见藏在我记忆深处的青铜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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