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势

华阳城南街。

姜二爷带着姜浩天向着一处府邸走去。

那府邸端是阔绰，朱红的大门，威武的石狮，不年不节，门首却悬起两个硕大的红灯笼。

高大匾额上“王府”两字苍劲有力，乃是华阳县令府邸！

“二爷这是……”姜浩天疑惑道。

这次进城，无非是采购开田的物件。斧头，柴刀之类的铁器，这些东西村里无人打造，自然只能进城购买，怎地来到县令家中。

“既是要建村，自然还是要找官府背书才是，王县令前些年与我有旧，这不顺道讨张村契，免得落人口舌。”

姜浩天恍然，姜家寻的地界，虽近山脉，但也非深山老林，周遭远些地方小村小落也有不少，若是没有官府文书，私自建村下庄自然落不了一顿责查。

来到朱红大门面前，姜浩天在门扉上轻叩了两下，吱呀一声，大门开了半扇，有人从里面伸出半个脑袋，头发花白，是位老者。

老者扫视四周，见到姜二爷后，惊喜道：“二爷，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老者将客人引入大厅，不久就听到一声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我道今儿咋喜鹊在窗沿叫唤不停呢，原来是您老人家来了。”

“拜见王县令！”

“哎哎，不必多礼，坐！快请坐！！”

“张伯，上香茶！”

王县令毫无官威架子，扶着姜二爷坐定，这才看向他身后站立的姜浩天，试探道：“这位郎君是……”

“这是我家孙侄名曰浩天，以后还多请县令大人照顾一二。”

“哈哈，好说，好说！”王县令看向姜二爷花白的鬓发，其三子皆早夭，今儿突然带后辈来访，内心瞬间了然。

闲聊许久，姜浩天终于明白这王县令的来头。

居然是修仙王家的族人，不过天赋奇差，注定难有所成，这才下放到偏远的华阳县来了此残生。

这王县令倒也洒脱，修炼七年竟硬是踏入不了胎息一层，连他自己都笑个半死，索性寄情于山水，打算学那书中隐士，做个快活浪子。

却没想到，书中只说山中多峻景奇观，未言尚有猛虎野狼。

若非二爷相救，差点命丧虎口。

“不知老爷子打算把村镇建在何处？”听说姜二爷要建村，王县令不由随口问道。

“不敢说建镇，只是找处安静地界而已。”姜二爷轻叹一声，这才缓缓说道：“古华道北上两百里，我看有座废弃的村寨，四遭田地还算肥沃。”

“古华道，废村？”

谁知王县令听完却皱起眉头，食指勾起轻叩桌面，似在回忆什么。

“难道此地有何不妥？”姜浩天忍不住发问，这个地方远离尘嚣，而又靠近太湖，实在是难得的清修居所。

“哈哈，贤侄莫慌，尔等倒是寻了处好地界。”王县令轻啜香茗，这才缓声道来：“那地界我却是晓得，此地唤作雀鸣山，却是个好去处，要知那曾是个小仙族遗地。”

“什么！”

姜家老小俱是大惊，差点跳了起来。

“哈哈，莫慌莫慌，且听我慢慢道来！”

看见吓得大惊失色的爷俩，王县令只觉内心暗爽，他就喜欢这种感觉。

正所谓看戏不怕台高，看事不怕事大嘛！

“此地虽然是仙族遗地，但那群修士怕是早已死的精光，就算遗留下一两只，也断然不会再回到此处。”

这会儿王县令兴趣大起，也不需要捧哏，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你们可曾听闻，五百年前有外修入境拼杀，如入无人之境。硬是从泽州边界打到太湖，期间神通博弈之下，无数修士被无辜波及，横死当场。”

“当然，正所谓财宝动人心，富贵险中求嘛，那两外修法宝神光流转，端是不凡，又一副不共戴天，誓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自然引来许多人窥觊，其中要数青山宗和玄阴门最是胆大，不知死活，一路跟随，打算坐收渔翁之利。”

听到这里，姜浩天眉角不停抽搐，哪里还不知他说的是谁。

但看到王县令一脸兴奋的看向他，好似寻找些什么，顿时心中了然，露出一副大受震惊的表情。

暗道，这他么就是个逗比！

王县令见此，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竟抬脚踩在旁边桌凳，肩膀前倾，一副市井无赖相，亦庄亦谐的继续说道：

“再说那些修仙家族见此，自然心中饥渴难耐，跟在宗门大修身后，想着喝点汤汁也好。

其中就属那小小雀鸣山最不知死活，触怒其中一名外修，直接一掌下去，将整座灵脉都打折了。”

“剩下几只阿猫阿狗，倒也不至于断了传承，但巧就巧在那两外修居然身怀仙器，仙器神威下，岂是些低能小修可挡？

只是刹那间，太湖方圆千里境内，神光涌现，灵脉瞬息抽空，崩碎成齑，贪图仙宝的修士、波及的凡人无数，皆飞灰尔。

地煞天怨凝而不散，生机凋零，五百年不曾恢复。

致使无数修士远绝太湖之畔，那两大仙宗也损失惨重，无力掌控硕大的太湖地界，不得不扶持些腌臜小族，依靠收取供养的方式维持统治。”

王县令说得酣畅淋漓，面红耳赤，抓起桌上的茶杯，如牛般狂饮灌下，这才大呼一口气。

过瘾！

姜浩天则听得眼角乱跳如麻，这厮不去做说书先生实在可惜了！

哪料，王县令接下来的话让姜浩天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天地流转间，已然过了五百个春秋，如今太湖怨煞之气虽然化去，太湖两宗却不复往昔强盛，外界仙宗则是虎视耽耽，凡人命苦。”

“为之奈何，为之奈何！”

王县令突然长叹一口气，带来久久的沉默。

姜浩天嘴角几度张合，想要询问更多的内幕消息，但理智压过冲动。

不能问，好奇害死猫，这是修仙者的事情，与他无关，若是露出马脚，恐招来祸事。

本来依靠火龙道人的资源，找一清静之地，不说让他五人修有所成，起码能有些自保之力。

但现在看来，前途充满了迷雾。

太湖灵气在缓慢恢复，仙宗势微，外敌环绕，必然争端四起，他这种山野杂修在这打湿治下，可有活路？

“如此这般，我等凡人可还有活路？”

姜二爷听完呆立许久，这才喃喃自语道，仿佛患了失魂症。

“二爷……”

姜浩天见状，内心仿佛被双大手揪住般疼，扶住快要晕倒的老人。

王县令命下人上了新茶，嘴角咧起一丝玩味的笑，宽慰起姜二爷道：

“害，所以我才说那是个好去处，大势倾颓在即，尔等凡人家族，若是能寻得一些传承，也不是一桩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