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景……倒是颇为有趣。
李砚将徐庸和凌城的表情看在眼中，眉头倒是一挑，看来在抉择的天平上，自己和徐庸的关系竟然也是一块不轻的砝码。
可为什么呢？总不是所谓的考题……和自己有所关系吧？还是徐庸北上陇州需要护卫相随，自己已经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李砚的思绪转得很快，仿佛一页一页已经码好的剧本在脑中快速翻过，距离真相竟是越来越近，只差……那么三五十步的距离。
“……”
整个八角酒楼越来越静，只有三个人站在这场漩涡的最中心，兀自权衡，其他所有看客全部受了无妄之灾，在冰冷威压下被唬得瑟瑟发抖！
对于这场闹剧，徐琦却诡异地保持了沉默，她琉璃般的双眼中燃着清火，似乎静静等待着什么，凌城仿佛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许久以后，起码在酒楼众看客感觉去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那半空的金甲火神终是慢慢开口，声音如闷雷般传入场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刚刚被震聋的除外。
“李砚，你……”
“可愿做我的义子。”
……义子？众客皆是哗然，有人甚至大不敬地抬起头来着，再被压力渐渐碾了回去，可面上的表情依旧是震惊莫名。
认子并不少见，尤其这样的世界孤儿寡女随处可见，也因此在王庭十三州的地界之中存在相应的法度规定，
主动认下的孩子同样拥有继承家产的权力，他们自被承认那一刻起，就是家族中不可分割的一份子。
不仅如此……众所皆知，凌家虽有大量旁支，可嫡脉只有少司凌城和她女儿这么单独一脉而已，只有凌霜具有继承整个凌家的资格。
而现在凌霜已经死，按制凌城该从旁支挑选一个孩子培养继任……可若是认了义子便截然不同，他的继承权将优先于凌家其他所有人。
等于将一个准世家，直接就交在李砚的手中。
所以众人无比诧异，他们开始还以为少司命是兴师问罪，甚至有人已经幸灾乐祸得笑出声来，可随着少司命金口玉言说出，
先前被桂子说书出去的传言才刚刚起了点苗头，立刻就被压得寸缕不生，所有人心头生出了无比荒诞的感觉。
有人面色铁青，有人惊慌，有人敬佩，有人不屑，更有人直接以头抢地昏死了过去……他真的不愿再听到更多噩梦般的现实了。
“十一月十八，雨，宜出行，安葬，移徙。
徐庸情绪贡献一百一十，陈思柔等武人情绪贡献五十。
柯北情绪贡献一百，青珠红珠情绪贡献四十。
米严等情绪贡献一百，穆老情绪贡献三百三十！
孟缠情绪贡献三百！
酒楼看客情绪贡献零碎，四十，七十，三十……
……
下批：……最开始那个版本，究竟他嘛是谁传的？！”
又是一波大量的情绪进账，李砚不免眼前一亮，这几乎达到他剧本效果的一半了，少司命的威严确实深入人心。
因此……他有那么些想搞事了，只见李砚慢慢站起，甩袖作揖，几句大不敬的话却已经在口中酝酿，兴致勃勃地准备接连骂将出来……
“少司命，还请恕罪！”可却是被徐庸抢先了一步，只见赤裸上身朝前深深一拜，高声说道，
“我已向司内提出委托，指名‘山客’李家班，随我等北上前去陇州，押镖一件货物，认子一事……可否等到他们回来再详谈？”
众人甚至包括李砚都才想起，他们参加这酒楼用的身份，好像正是山客来着，山客的本职正是押镖运货，这个理由没有半点异样之处。
只是……那押送的货物会是什么呢？酒楼内并非全是信息闭塞之人，甚至有些前来的目的本就是武人，这货物自然而然便与目标联系起来。
“考题”，风魔堂与雍州府的交易宝物，不少人将视线落在了这一件至宝上，毕竟武楼少主的考题……可从来没有禁止天下人去取的道理。
而且雍州府大司命深陷沉睡，这考题本身……说不得就是凌城给予的徐庸，他不可能希望考题落入武楼之外的匪徒手上。
至此便是两难，李砚无疑是徐庸北上的一大助力，可前者的天分让凌城极为不舍，
而且此次北上之行怕是得极为坎坷，去是三十余人，能有三人落地陇州已是大幸，李砚怕是几乎不可能为他所用。
“意识海……霜儿……”
十息以后，凌城的眼神渐渐倾斜向李砚，他这般肆无忌惮利用女儿的性子，本身就更倾向于对身边人的完全掌控，有这样的选择并不奇怪。
徐庸的护卫可以另派他人，就算当真死了也是自己活该，落子这场的交易本就不是自己，而是位于巨人左眼的那个家族。
“李砚，我‘劝’你留下来。”
“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也能剥夺你现有的一切。”
煌煌天音，令人生惧，而且任谁也听出了凌城话语中威胁的意思，徐庸面色大急，跪下的身子猛地就要站起……！
却被李砚轻轻一掌按在了原地，前者诧异抬头，却见李砚面色神情不见半分紧张，反而是敛袖微微抬头，随意出口喊道：
“……老东西，我想去陇州。”
这一句话让在场人全部色变，头埋的更低，身子颤得更加厉害……可凌城眼神却露出了恍惚。
这是凌霜最后一次见面对他的称呼，顽劣，叛逆，娇纵，与曾经知书达礼的性子截然不同，可凌城偏偏觉得，这才是女儿被掩埋的本来模样。
“早已说过我和他已是一体，共生也同死，你以为自己有无数选择，一切未来都在此刻的你一手操纵之中。”
“不，我告诉你只有两个，要么准允委托放我北行，要么……失去你本可以拥有的一切，我二人就是被你一手逼上的死路！”
这一番话并非由李砚说出，而是由那定格世界的疯婆子占据主身，几乎直接叉腰怒喊道！李砚的虚像站在一旁都忍不住抹汗。
……这祖宗说的比他准备的似乎还要杀人诛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