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穿墙术”

“叶天！”

“叶天？”

两道声线，一前一后，一急切确认，一惊疑拔高，扎入叶天耳廓。

他背对着那锦袍女子，身形在被称为“叶天”的刹那，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仿佛被无形的气机锁定。

脑海中警钟轰鸣，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方才从殿内冲出的娇小身影，正是琴鱼。

她本可早玉书雪一步离开，奈何琴青在吩咐她带叶天进来后，又额外交代了一句，让她顺手将墙上“挂”着的琴狩给“抠”出来。

这一耽搁，便让她慢了片刻。刚出殿门，眼角余光便瞥见一个弟子的侧影，竟与她手中那枚记载着叶天影像的玉简上的轮廓有七八分相似，这才下意识地试探着唤了一声。

然而，被她唤住的“叶天”并未立刻回头，也没有显露出任何被识破的慌乱。

琴鱼心中生疑，正待上前一步，想伸手将对方拉过来看个仔细。

就在此时，那原本僵硬的身影动了。

他缓缓转过身，动作滞涩，仿佛关节生锈。一张平平无奇、甚至略显木讷的面孔映入琴鱼眼帘，配上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朴素弟子服，眼神带着几分茫然与不解。

“叶天？”

沙哑而略带粗粝的嗓音响起，带着明显的疑惑，仿佛在反问这个名字。

琴鱼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张脸，与玉简上的影像仔细比对，终是摇了摇头。

像，确实有几分轮廓上的相似，但气质、神韵，乃至这粗糙的嗓音，都与传闻中那位风采照人的叶圣子相去甚远。

她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认错了人。

那“弟子”见状，似乎松了口气，对着琴鱼恭敬地行了一礼，同时，眼角余光瞥见身后不知何时靠近的玉书雪，也顺势朝着那个方向补了一礼。

琴鱼这才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玉书雪，对方竟无声无息地靠近到如此距离，她心头猛地一跳

“这老娘们敛气的功夫何时变得这般精进了？这么近我竟未曾察觉！”

但转念想到自己方才也是受了这女人的挑唆，才惹得琴祖不快，心头火气顿时上涌，压过了那丝惊疑。

她柳眉倒竖，没好气地瞪向玉书雪，声音尖锐刻薄

“看什么看！老祖让你滚回思过崖面壁，你还杵在这里磨磨蹭蹭做什么？莫不是嫌责罚太轻，想让我去跟琴祖说，让你闭关到结丹大圆满再放出来？！”

玉书雪此刻脸色铁青，方才被琴青当众斥责、罚去思过崖的屈辱尚未散去，此刻又被琴鱼这般指着鼻子羞辱，她几乎要控制不住爆发。

但目光触及琴鱼的身份，以及琴青方才那冰冷的眼神，她终究还是强压下了怒火。

她并未理会琴鱼的叫嚣，目光锐利地再次扫过那名“弟子”，沉声问道：“此子，当真不是叶天？”

琴鱼见玉书雪竟敢无视自己，大小姐脾气彻底爆发。

她上前一步，几乎要指到玉书雪的鼻尖，厉声呵斥

“姓玉的！别以为你比我早一年结丹，就能在我面前摆师姐的谱！

姑奶奶告诉你，我比你小了足足三十岁！

也别以为你傍上了我哥，就能在琴家耀武扬威！

在琴家，还没人敢在我琴鱼面前放肆！

识相的，就赶紧滚去你的思过崖，别在这儿碍我的眼，看着就躁得慌！”

骂声未落，琴鱼已是不耐烦地伸出小手，看似随意地一扒拉，却蕴含着巧劲，直接将玉书雪拨得一个踉跄。

随后，她如同斗胜的公鸡，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朝着殿外走去。

被推得身形不稳的玉书雪，俏脸涨得通红，眼中怒火与屈辱交织。

她素手紧握，指尖灵光数次明灭，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最终，那股暴虐的冲动还是被理智压下。

她不经意地最后瞥了一眼那始终低头拱手、仿佛被吓傻了的“弟子”，眼神复杂难明，终究化作一声冰冷的哼声，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琴家所在的方向疾射而去，速度之快，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懑。

直到灵识感应中，那两股属于结丹修士的气息彻底消失在远处，叶天这才缓缓抬起头，微眯的眼缝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精光。

“啧啧，想不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他低声自语，脑中念头再次活络起来。

不过，他并未在此地多做停留。

指尖微动，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灵光没入袖中，化作一枚传讯符箓悄然激发，内容简洁——“韩师兄，暂避锋芒。”

末了，终究还是添上了一句无声的叹息：“抱歉。”

做完这一切，叶天深吸一口气，信步向着主殿深处走去。

掩月宗内，叶天之名虽如雷贯耳，声势滔天，但真正见过他本来面目的弟子，其实寥寥无几。

毕竟他入宗时日尚短，满打满算不过一年有余。

加之他平日行事低调，刻意收敛锋芒，与韩立那“平平无奇”的风格看齐，与坊间流传的“叶圣子”那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面若刀削、身似松柏，如同读者大大们的光辉形象，自然是大相径庭。

借着主殿内廊道幽深、光线变幻，叶天不着痕迹地在脸上几处关键部位轻轻拂过，抹去了那层简单的伪装，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穿过几重回廊，约莫走了几分钟，前方豁然开朗，一座更为宏伟的内殿呈现眼前。

然而，吸引叶天目光的，却并非殿宇的壮丽，而是内殿入口旁侧那面光滑如镜的石壁上，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嗯？穹师伯？！”

叶天脚步一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好奇，

“您这是……在修炼什么奇功秘法吗？莫非是传说中的穿墙术？

只是……为何只有头颅穿了过去？”

被“镶嵌”在墙壁中，只露出一颗肥硕头颅的穹老怪，闻言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看见叶天那副故作惊讶、实则憋着笑的促狭模样，他只觉得自己的拳头瞬间就硬了。

强忍着将这小子也塞进墙里的冲动，穹老怪干咳一声，努力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宗师气度，

沉声道：“咳！你小子，倒是有几分眼力。

不错，此乃本座新近参悟的无上神通，怎么样？想学吗？

只要你开口说想学！师伯我今日心情好，便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叶天看着穹老怪那挤眉弄眼、强装镇定的滑稽模样，哪里会信他半句鬼话。

当即摆了摆手，一脸诚恳地拒绝道：“不了不了，师伯这功法一看便玄奥无比，定然需要极高的悟性与天资。弟子这点微末慧根，就不在师伯面前献丑了，免得污了您的神功。”

说完，也不等穹老怪再开口挽留或是发飙，叶天直接绕过那颗孤零零的头颅，径直向着内殿深处走去。

身后，只留下穹老怪那颗卡在墙上的脑袋，徒劳地高声呼喊着。

“哎哎哎！别走啊！叶小子！”

“叶师侄！你听我说……”

“叶混……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叶……”

叶天脚步不停，逐渐远去，穹老怪后续的称呼已模糊不清。

此刻，他的注意力已被前方那道静立的身影完全吸引。

内殿幽光之下，一位女子悄然伫立，身姿窈窕，气质冰冷，宛如万载寒冰雕琢而成。

正是他出关时，燕嫣然传讯符箓画像上的那位——冰肌玉骨，桃花眼勾魂夺魄，却偏生一副含煞怒目的绝色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