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换一

李承韵眯起眸子，上下打量着站在姜南身旁的傅柏煊，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样子，冷不禁的开口，“柏煊，来书房一趟。”

姜南有些犹豫，离婚若是被奶奶知晓，被插手，事情就不好办了。

但她不敢忤逆李承韵做出的决定，更不会为此妥协，继续将这段浑浑噩噩的婚姻维持下去。

迟早都是要离婚的，让李承韵一点点脱敏，也好比以后丢出个重磅炸弹的好。

这边姜南心不在焉的陪着傅嘉佑，陪他一起下五子棋。

但她刚一落座，傅嘉佑便离开了，说自己要看书。

旁边的陈嫂打着圆场，尴尬道，“小少爷不懂事，太太你别往心里去，小孩子嘛，过几天就好了，我那孙子小时候也这样……”

姜南心知肚明，陈嫂不过是说的漂亮话，安慰安慰她罢了。

……

书房里，李承韵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孙子，胸腔起伏，手上的拐杖更是要将地板给戳出个洞。

“傅柏煊你是疯了还是痴傻了？你神志不清，在床上变成植物人的时候，是江芊雪陪你做康复训练，让你恢复如初的？

我看你是被灌了迷魂汤！连带着傅嘉佑也不懂事，你多大他多大，当爸爸的也不知道给儿子做个榜样出来！”

李承韵生平最痛恨对感情不忠心的男人，饶是她这个孙子，她也不会放过。

傅柏煊紧抿双唇，墨色的瞳孔里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奶奶，这件事情您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我和她的感情不会出事的。”

他有十足的把握，笃定姜南不会离开。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狗听了都摇头！

李承韵真觉得自己这孙子简直没救了，她下了最后通牒，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今晚，把江芊雪的事情处理好，姜南不欠你的，若是你还这个样子，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傅柏煊不正经的挑了挑眉，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姜南生气的样子。

她会离开吗？

不会的，他很有把握。

婆孙俩一前一后的从书房出来，李承韵整理好心情，快步牵着姜南的手坐下吃饭。

席间，拉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听，和她分享着闺中趣事，惹的姜南笑的一颤一颤的，眉眼弯弯，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些绯红。

一个不注意，碗里的虾已经堆成了座小山。

虾线处理的干干净净，只露出白里透红的虾仁。

心像是被触动，柔软的被包裹起来。

她很喜欢吃虾，以前爸妈还没出事去世时，两人总是比赛看谁给姜南剥的多。

爸妈是由衷的爱她，真心的想为她剥虾。

但傅柏煊呢？

不过是就此引起她的愧疚，让她心甘情愿的为江芊雪捐视网膜而已。

即便是从前最爱吃的美味佳肴，现在也味同嚼蜡，随便应付一下得了。

吃完饭后，姜南马不停蹄的拿着包往外走，撂下一句工作室有事。

傅柏煊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工作室？

她什么开了个工作室？

他不是给她安排了个职位吗？

李承韵瞪他一眼，让傅柏煊行动起来。

虽步入夏季，但这天气说变就变。

明明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瓢泼大雨，姜南虽会开车，但碍于没有代步工具，整个人寸步难行。

傅柏煊自觉接过她手里的包，将她揽在怀里，快步往劳斯莱斯旁走去，护送着她上车，一气呵成。

他很熟稔，至少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也对，毕竟江芊雪眼睛不好，傅柏煊不对照顾照顾她，以后可该怎么办。

碍于情面，她礼貌的说着谢谢。

“你我夫妻之间，没必要如此。”他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戏谑。

姜南心里冷哼一声，没关系，很快就不是了。

劳斯莱斯喷出尾气，疾驰在大马路上。

而工作室门口的单承良和单柔早就等候多时了，单柔今天穿着一声粉嫩的公主裙，整个状态要比上次见面好太多。

她甜甜的叫着爸爸、妈妈，轮到傅柏煊是只是一味地叫他叔叔。

叔叔？

傅柏煊侧头望着单承良，眸色深沉近墨，里面似乎还藏着股淡不可见的火苗。

呵，好一个叔叔！

傅柏煊转头回到车上，姜南牵着单柔的手快步走进工作室。

电话打给王焯，他寒声如冰，“去查查瀚海职位流动情况。”

瀚海，姜南所在子公司的名字。

子母公司互不干扰，更何况姜南的职位普普通通，谁也没想到和她一起办公的，竟是傅太太。

“傅总，太太她在三天前就办理了离职手续了。”

三天前，正好是视网膜移植结果出来的时候。

“卡住，别让她走。”

王焯明白，驳回了姜南的离职申请。

姜南牵着单柔的大手，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刻快要沾在她的身上，不知是兴奋，还是发病，单柔立马就软了下来，摔在了地上，整个人紧闭双眼。

姜南害怕极了，傅嘉佑虽然早产，但他顶多只是免疫力差一点，从未遇到像单柔这样的情况。

当妈的最害怕看见孩子出问题了，她抱着单柔，强壮镇定，让单承良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力气小，抱着走了一会已经是气喘吁吁的，更何况姜南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身体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单承良安慰着她，“别担心是没，单柔经常出毛病，肯定没事的，多半睡一觉就好了。”

他这样说，无非是想稳住两人的心态。

种种场景，姜南浮现出傅嘉佑第一次感冒发烧的样子。

婴儿的啼哭声让她久久不能忘记，她手足无措的看着傅嘉佑，怎么哄都哄不好。

被针头扎过的小手，稍显红肿。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是自己替他遭罪，而不是硬生生的看着傅嘉佑遭罪！

也许是有过前车之鉴，姜南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让单柔快快好起来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现在是晚高峰，根本没人愿意载他们。

姜南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没办法了，她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颤抖着双手给傅柏煊打去电话。

“傅……傅柏煊，单柔昏迷了，我在工作室门口，你能送我们去医院吗？”

他接到电话时，人还未走远。

傅柏煊听见听筒里的哭哭啼啼的哭声，心像是被大手无情的拽住，他吩咐着王焯掉头，火速的朝姜南方向赶去。

在车上时，傅柏煊就已经联系好儿科方面的专家让他们在医院待命。

五分钟，王焯整个人上演着生死极速，将单柔送进医院。

这可是人命啊，更何况还是个可怜的小女孩！

姜南的双眼哭的通红，即便是这时候也冷静的控制着嗓音，让自己看起来无比正常。

她说着单柔的过敏史，生病史，还有这几天的状况，以便于医生进一步就医。

姜南看着她被送进急诊室后，整个人才松松垮垮没了力气的往身后一倒。

她未感受到冰凉的椅子，相反迎接她的是强有力的臂膀。

她太熟悉这里的医院了，一个人产检，一个人难产还有一个人艰难无比的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看病。

孤独、无助，像大海中漂泊不定的小船。

若是运气好，还能靠岸。

要是运气不好，大风大浪便能无情的打翻。

从前姜南只以为傅柏煊不近男女之情，认为他忙，纵使他缺席自己生命中一个又一个重要时刻，她也未曾怪过任何人。

可知道江芊雪的出现，打破了她任何的幻想。

傅柏煊不是不近人情，只是他不爱姜南而已。

她从他的身上抽离，冷脸贴多了，她已经习惯了。

傅柏煊突如其来的关心，只会让她恶心反感。

为了江芊雪，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恍惚间，姜南竟然有些羡慕她，羡慕她有人能不顾一切，耗尽心思的给她最好的。

而姜南，飞蛾扑火到头来不过是自取灭亡。

安静的长椅上，姜南双手合十，祈求着单柔能相安无事。

傅柏煊垂眼看着旁边的女人，竟不知手术室里一分一秒都过的无比漫长。

遥想她难产大出血时，没陪在她身边……实在是……

想开口说些什么，电话便响了起来。

“傅哥哥……我的眼睛好不舒服，好疼，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到了……你能来看看我吗，我在华国只认识你一人……”

江芊雪的声音不大，但姜南却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傅柏煊没有解释，更没有半点犹豫的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难产大出血时都能对她不管不顾的人，此刻她又怎么会奢求着傅柏煊陪陪她。

她配吗？

她有江芊雪重要吗？

姜南不敢问，更不想知道在他心里究竟谁才是最重要的一个。

手术室上的红灯停熄，医生推着病床出来，长叹一口气，“病情现在稳定了，但，急需找到适合的心脏配型。

她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单柔的身上又被插满了管子，麻药的作用下，整个人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没了往日的生机。

……

傅柏煊带着一群医生浩浩荡荡的往江芊雪病房里走去，一个有一个的医生轮番为她检查后，纷纷摇头。

他神情阴郁，眼里闪出几分暴怒的寒光，“说！”

“傅总，江小姐这眼睛我们各位尽力了，现在她已出现并发症，整个人的眼球外部有一层白膜。状态好的话，没什么事情。要是状态不好，什么都看不见。”

得知结果后，傅柏煊艰难而又嘶哑的开口，“能抑制现在的情况吗？”

几位医术大拿纷纷摇头，“我们，尽力了，今后的还要看江小姐的造化了……”

江芊雪像是知道自己的病情一样，不在意道，“算了傅哥哥，看不到就看不到吧。只要你能陪着我，这辈子我都死而无憾了。”

傅柏煊胸腔起伏，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他千江家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吗？

“傅哥哥，你在想什么，你有听到我说话吗？我知道姜姐姐不愿意给我捐视网膜，她不愿意就算了吧。我反正也是孤儿一个，最爱我的哥哥也离开人世，没……没关系的……”

她是说着没关系，但眼泪却啪嗒啪嗒的流了下来。

瞬间，傅嘉佑就狼狈的从床底爬出来，肉嘟嘟的小手担心的为她擦泪，为她呼呼。

“别哭哭江姐姐，我给你呼呼。爸爸最喜欢你，一定会将你给治好的。我肯定也会帮江姐姐的，妈妈在我们家享受这么久的爱了，已经够了。现在轮到你了！”

江芊雪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试探性的摸到傅嘉佑后，将他小小的一个人抱在怀里，“谢谢佑佑，我最喜欢你了！”

傅柏煊呵斥着他，“你来这里干什么？祖奶奶呢，不是让你在家陪她吗？怎么一个人跑来医院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傅嘉佑紧紧的捂着耳朵，心想。

爸爸怎么跟妈妈一样烦，一样啰嗦了。

是祖奶奶自己年纪大了，陪他看电视看着看着就打呼睡着了，他实在是太无聊了，想着江姐姐在医院也无聊，就赶过来陪陪她咯！

哪知道爸爸竟然也来了。

可是好奇怪，江姐姐刚才不是还看电视嘻嘻哈哈的吗，说着电视上的人穿的跟彩虹一样。

她不是看不见吗……算了，可能是看不太见吧，什么眼睛啊白的，他也不懂！

傅柏煊心头一紧，姜南也喜欢做出这些的动作。

她身体不好，经常吃生腌喝冰冷的东西。

他一说，姜南还不高兴，久而久之，她不愿意听，就这样捂着耳朵。

傅柏煊说他的，她吃自己的，互不干扰。

王焯风风火火的赶来，拿着几分捐赠者名单一一比对，和傅柏煊分析着，哪个才是低风险又是最有用的。

“……心脏……这位大拿最近有时间……这是捐献者情况……”

“差不多了，给姜南看看吧，她会明白的。”

江芊雪脑子飞快的转着。

又是心脏又是姜南？她出事了？

猛然间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姜南师兄的孩子，有心脏病啊！

江芊雪的心砰砰的乱跳。

难不成傅柏煊这是一命换一命，让姜南心甘情愿的给她捐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