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疤痕与回忆

第六章疤痕与回忆

医院急诊室的灯光冷白而刺眼，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

陆辰坐在诊疗椅上，医生为他处理手上的伤口，江屿森和宋宁宁则在诊室门外静静等待着。宋宁宁的神色还有些紧张，她来回踱步，不时瞟向诊室门口，低声抱怨道：“真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惹上那种人。”

江屿森沉默地靠着墙站着，目光落在地板上，没有回答。

宋宁宁终于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江屿森，我问你件事，你和陆辰……是不是有些事瞒着我？”

江屿森微微抬起头，脸上闪过短暂的犹豫，但还是平静地说道：“宁宁姐，有些事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宋宁宁闻言有些不满，瞪着眼睛正想追问，诊室门打开了，陆辰从里面缓缓走出来，右手缠着绷带，看起来有些疲倦，但眼神倒是平静了许多。

“医生怎么说？”江屿森连忙迎上去。

“没什么大碍，”陆辰低头看了一眼绷带，“休息几天就好了。”

宋宁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好只是手伤，差点被吓死了！行了，你们两个今天先去我家住，省得再出什么事。”

陆辰和江屿森对视了一眼，没有反对。

宋宁宁住在老城区一座安静的小楼里。房子不算大，却布置得很温馨，屋内挂满了她自己拍摄的照片，墙上的一张合照尤为显眼，画面里她正勾着一个男孩的脖子，笑容灿烂。

江屿森注意到这张照片，好奇地问：“宁宁姐，这个人是？”

宋宁宁目光黯淡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笑了笑：“我弟，几年前出意外走了。”

江屿森一愣，陆辰也沉默下来，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

宋宁宁倒显得很坦然，随手拿过照片看了眼：“你们也别觉得尴尬，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放下了。”

陆辰低声道：“抱歉。”

“没事儿，”宋宁宁摆摆手，转头又望向他们两个，“倒是你们俩，一个个看着瘦瘦弱弱，怎么总是招惹麻烦？”

江屿森无奈地笑了：“我们也不想。”

宋宁宁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我煮面去，你们坐一会儿。”

客厅里安静下来。陆辰望着墙上的照片，低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想告诉她？”

江屿森沉默片刻，才点头道：“是想过，但我知道这样反而会害她。”

陆辰轻轻叹了口气：“你是对的。”

江屿森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问：“陆辰，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能力有一天会消失？”

陆辰微微一怔，随即摇头：“从来没有。这种能力只让我痛苦，失去也许是一种解脱。”

江屿森神色复杂：“如果真能消失就好了。”

“为什么？”陆辰困惑地望向他。

江屿森迟疑片刻，伸出手臂，慢慢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陆辰注意到，他手臂上竟布满了浅浅的疤痕，有新有旧，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这是……”陆辰皱眉。

“每治愈一个人，我都会在自己身上留下记号，”江屿森轻轻地说道，“我怕自己忘记了他们。”

陆辰心头猛然一酸，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堵在了喉咙。他望着江屿森手臂上那些伤痕，低声道：“那昨天那个人呢？”

江屿森神色黯淡：“昨天我没来得及留下记号，但你的出现让我记住了。”

陆辰沉默了，目光闪烁，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

“陆辰，”江屿森语气柔和下来，低声问，“你呢？你能记住所有人的记忆，但有没有想过，谁会记住你的记忆？”

陆辰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没有回答。他静静地望着地板，半晌才缓缓地开口：“我习惯了。”

江屿森却摇了摇头，目光变得坚定：“没人会习惯孤独。”

两人沉默了一阵，厨房里飘来一股面的香气，宋宁宁忽然探出头来喊道：“吃面了！”

陆辰松了口气，站起身：“走吧，别让她等急了。”

江屿森笑着点头：“嗯。”

客厅的灯光柔和而温暖，三人围坐在桌前，安静地吃着面，谁都没有再提之前的事情。宋宁宁还不忘笑着数落他们两个，嘱咐他们小心些。

这一顿面吃得安静而轻松，像是暂时隔绝了外面的纷扰，唯有窗外偶尔经过的车辆声提醒着他们，这安宁可能只是短暂。

睡觉前，陆辰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昏黄的街灯出神，忽然感觉肩头一暖，转头看去，却发现江屿森递过来一件外套。

“夜里凉，”江屿森轻声说，“你手伤了，别再着凉了。”

陆辰接过外套，低声说了句：“谢谢。”

江屿森微微一笑，转身刚要离开，陆辰却忽然开口道：“江屿森，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忘了我，你会怎么办？”

江屿森停住脚步，侧过头来望着他，语气温和却十分认真：

“我会再想办法记住你一次。”

陆辰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穿上了外套。

窗外，月光温柔地洒下来，照亮了屋子里安静而平和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