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夺船避箭,割须弃袍

渭水南岸,夏日的阳光斜照在粼粼水面上,将整条河流染成了一条流动的光带。

两岸的芦苇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有几只水鸟惊起,扑棱着翅膀掠过河面。

马超站在一处高坡上,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猩红的披风被河风扯得笔直。

他眯起眼望向对岸,远处长安城的轮廓隐约可见,城头上曹军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名哨骑飞驰而至,马蹄卷起的尘土在身后拉出一道黄烟。

“将军,曹操主力已在距此三十里处扎营!”

马超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虎头湛金枪的枪尖轻轻点地:“来得正好。”

他转身对身旁的副将庞德道:“传令全军,加固营垒,多设鹿角。再派两队轻骑沿河巡逻,若遇曹军哨骑,格杀勿论!”

庞德抱拳领命,铁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位西凉悍将身形魁梧,满脸虬髯间一双虎目精光四射。

他翻身上马时,马超忽然又叫住他:“令明,让儿郎们把旌旗都插满北岸的林子。”

庞德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大笑:“将军是要吓破曹贼的胆?”

马超不答,只是轻轻拍了拍爱驹里飞沙的脖颈,那匹神骏的白马打了个响鼻,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

当夜,渭水北岸的密林中果然竖起了数百面旌旗。

夜风吹拂,旗帜在月光下如鬼魅般飘荡,远远望去仿佛有千军万马潜伏其中。

对岸的曹军哨兵发现异状,急忙回报中军大帐。

曹操正在灯下研究與图,闻言眉头一皱:“马儿竟有如此多伏兵?”

他起身踱到帐外,望向对岸隐约可见的旗帜,忽然失笑:“虚张声势罢了!”

程昱捻着胡须凑近:“丞相,马超狡诈,不可不防。”

曹操却摆摆手:“马腾主力尚在百里之外,马超区区三万骑,安敢渡河来犯?此必疑兵之计。”

翌日黎明,渭水上弥漫着浓重的雾气。

徐晃率领的前锋与马超营地隔河相望。

这位曹军名将站在河岸边,厚重的铠甲上凝结着露水。

他眯眼望向对岸,雾气中隐约可见西凉军的营火如繁星般闪烁。

“将军,要渡河试探吗?”副将小声请示。

徐晃摇头,花白的眉毛上挂着水珠:“丞相有令,许败不许胜。”

他忽然抬手一指:“你们看。”

雾气稍散,对岸河滩上赫然出现数百骑兵。

为首者银甲白袍,正是马超。

他竟亲自率队来到河边,虎头枪直指徐晃方向,虽隔着一里宽的河面,那冲天的战意却扑面而来。

徐晃不由得按住腰间大斧,却听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一队曹军哨骑仓皇奔回,其中一人肩头还插着羽箭。

“报将军,西凉轻骑截杀我斥候,弟兄们折了七八个!”

徐晃脸色阴沉如水,却想起曹操的嘱咐,只得咬牙道:“全军后撤五里,多派双倍哨骑。”

当曹军开始后撤时,对岸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马超高举长枪,西凉骑兵齐声呐喊,声浪震得河面泛起涟漪。

曹操凝视着渭水方向,问身边的荀攸:“马腾到何处了?”

荀攸从众多的报告中找出马腾的竹简:“刚过雍县,距此尚有八十里。”

夜幕降临,马超营中篝火通明。

马云騄掀开主帅大帐时,见兄长正在擦拭长枪,枪尖寒光如水。

“阿兄,今日为何不渡河追击?”

她解下沾满露水的斗篷,发梢还挂着细小的水珠,显是刚从马腾军中一人赶路到此。

马超端了一杯热水给她,解释道:“徐晃乃曹营名将,今日退得蹊跷。”

他忽然看向帐中的與图,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父亲大军行进太慢,我担心孤军深入,反中曹操奸计。”

马云騄嘬了口水说:“明日父亲便会到达渭北,阿兄何不明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马超缓缓点头,心中已有定计。

次日拂晓,河面上飘着薄雾。

渭水南岸,夏风裹挟着细沙拍打在曹军铁甲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曹操勒马立于河畔高地,猩红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眯眼望向对岸,马超的西凉军旌旗如林,银甲反射的寒光刺得人眼眶发痛。

“丞相,马超小儿不过三万骑,何须如此谨慎?”

曹洪按刀上前,虬髯间满是不屑。

曹操尚未答话,忽见对岸尘烟大起。

一支轻骑如离弦之箭般冲至河滩,为首将领银甲白袍,虎头湛金枪直指曹军大纛。

虽隔百丈,那冲霄战意已扑面而来。

“马超!”

许褚身躯猛地绷直,刀已出鞘三寸。

河风送来西凉军的战吼,马超突然举枪长啸,身后千骑同时张弓。

刹那间箭雨遮天蔽日,曹军前排盾牌顿时插满白羽。

一支流箭“叮”地钉在曹操脚前,尾羽犹自震颤。

“结阵!结阵!”

曹洪的吼声淹没在第二轮箭雨的破空声中。

曹操脸色铁青,他亲眼看见一支透甲箭贯穿亲卫咽喉,鲜血喷溅在鎏金马鞍上。

对岸传来震天哄笑。

马超单骑涉水,竟朝曹军阵前逼近数十步,虎头枪挑着个血淋淋的包袱,正是清晨派出的曹军斥候首级。

“鼠辈安敢!”

许褚怒吼着就要冲下河滩,被曹操一把拽住缰绳:“仲康且住!”

他死死盯着河面突然出现的漩涡,上游竟漂下数十艘筏子,西凉军开始渡河了。

对岸的徐晃大斧还未举起,前锋营已乱作一团。

西凉铁骑渡河如履平地,那些羌族游骑更是借木筏暗渡浅滩,迂回包抄,弯刀划过处血浪翻涌。

更可怕的是庞德、马岱、马云騄三人率领西凉骑兵与游骑突入阵中,曹军如麦秆般倒下,刀砍枪刺下带起一蓬血雨。

徐晃睁大双眼,没料到西凉军来势如此凶猛。

他立刻指挥众军后撤,以减少士卒的伤亡。

而渭南的曹操中军大营也遭到了马超的猛攻。

“丞相快走!”

许褚劈翻两个西凉兵,却发现曹操的帅旗已被马超盯上。

只见那白袍将军纵马跃过乱军,枪尖直取中军!

千钧一发之际,程昱突然指向渭水下游:“船!有渔船!”

曹操顾不得形象,带着谋士们跌跌撞撞冲下河滩。

许褚挥刀断后,长刀与虎头枪相撞的火星溅在曹操衣袍上。

当众人狼狈爬上渔船时,马超的怒吼声已近在咫尺:“曹贼休走!”

“嗖嗖嗖!”

西凉军的箭雨追着渔船射来。

曹操伏在船板上,听着箭矢钉入木板的“夺夺”声,一缕断发飘落眼前,竟是流箭擦冠而过!

程昱的进贤冠上插着三支箭,活像个滑稽的箭垛。

对岸突然传来号角声。

马超不甘地望着渐远的渔船,枪尖狠狠划过水面:“今日且饶你狗命!”

原来马腾主力已至北岸,鸣金收兵。

残阳如血时,曹操站在南岸残破的营寨前。

河面上漂浮的曹军尸体,和着赤红的夕阳,将渭水染成了赤色。

他攥着被箭矢射穿的袍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满身是血的传令兵跪倒在地禀报:“徐晃将军先锋折损过半,西凉军正在打捞我军的铠甲兵器。”

曹操望向对岸。

马超正高举虎头枪接受三军欢呼,银甲上的血渍在夕阳下红得刺目。

更远处,羌族骑兵唱着古老的战歌,将曹军首级挂在马鞍旁示众。

“好一个锦马超,是孤轻敌了。”

曹操抹去唇边血丝,突然一笑:“传令全军退守武功,沿河三十里不得留半条船只。”

他转身时,阴影中的贾诩看见这位枭雄的手在微微颤抖,那分明是遇见劲敌的兴奋。

武功城外,黄沙漫天。

曹操立于城头,手指紧紧扣住墙砖,目光阴沉地望向西方。

地平线上,尘土飞扬,如黑云压境。

马蹄声如闷雷滚动,震得城墙微微颤动。

十万西凉大军浩浩荡荡而来,旌旗蔽空,刀枪如林。

“西凉边地,果然尽是虎狼之兵。”

曹操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城下,西凉军阵缓缓展开。

马腾身披铁甲,胯下战马嘶鸣,身后马超银甲白袍,虎头湛金枪斜指地面,寒光凛冽。

韩遂则立于另一侧,铁灰色的札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右手按着腰间环首刀,眼神阴鸷。

马腾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前蹄高扬,他高举手中长刀,声如洪钟:

“阿瞒!”

这一声怒喝,竟让城头曹军士卒心头一震。

“你挟天子以令诸侯,篡夺汉室权柄,今日我奉天子密诏,讨伐国贼!”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卷黄绢,当众展开,高声宣读:

“朕闻曹操欺君罔上,擅权跋扈,今特诏西凉马腾、韩遂共讨逆贼,以正社稷!”

城上曹军哗然,不少人面面相觑。

曹操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猛地一拍城墙:“马腾老贼,安敢伪造诏书!”

程昱急忙上前:“丞相,此乃激将之法,不可中计!”

曹操怒极反笑:“区区西凉蛮子,也敢在本相面前放肆?传令,全军出击!”

程昱还想再劝,曹操已甩袖而去,厉声喝道:“虎豹骑何在?!”

曹军城门大开,铁骑如洪流般冲出。

曹操亲率虎豹骑居中,许褚、徐晃分列左右,直扑西凉军阵。

马超见状,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虎头枪高举:“西凉儿郎,随我杀敌!”

刹那间,两军轰然相撞。

马超一马当先,枪锋如电,瞬间刺穿两名曹军骑兵。

西凉铁骑紧随其后,如狂潮般席卷曹军阵线。

羌族游骑则从侧翼包抄,弯刀挥舞,曹军步卒如割麦般倒下。

曹操在亲卫簇拥下冲入战场,手中倚天剑寒光闪烁,连斩数敌。

然而,西凉军势如破竹,曹军阵型渐渐溃散。

“丞相!我军右翼已溃!”

亲兵浑身浴血,急声禀报。

曹操环顾四周,见曹军节节败退,心中大骇:“撤!撤回武功城!”

然而,为时已晚。

马超早已盯上曹操,银甲在乱军中格外醒目。

他猛地一夹马腹,里飞沙如闪电般冲出,直取逃命的曹操!

“穿红袍的是曹操!”

这一声怒吼,惊得曹操浑身一颤。

他低头一看,自己猩红大氅在乱军中如烈火般刺眼。

他一把扯下红袍,丢在地上。

马超眼尖,见曹操脱了红袍,立刻又喊:“长髯的是曹操!”

曹操大惊,慌忙抽出腰间短刀,竟一刀割断自己精心养护的长须。

然而,马超早已锁定目标,再次高呼:“短髯者是曹操!”

曹操几乎气炸,慌乱之下扯下衣袍一角,遮住自己的脸,伏在马背上拼命逃窜。

眼看马超越追越近,虎头枪已刺至曹操后背。

“休伤我主!”

一声暴喝炸响,曹洪策马冲出,长刀横扫,硬生生挡下马超致命一击!

曹操惊愕回头,只见曹洪浑身是伤,却仍死死护在他身前。

“丞相快走!”

曹洪咬牙怒吼,挥刀再战马超。

马超冷笑:“找死!”

虎头枪如龙出海,三招之内,曹洪长刀断裂,胸前甲胄被枪尖划开一道血痕!

然而,正是这片刻阻挡,曹操已逃出数十丈。

曹洪见曹操已经逃走,自己也见势虚晃一刀,趁着马超躲闪的时机,拨马转身便逃。

马超怒极,正要再追,忽听身后鸣金声起,马腾恐曹军有诈,下令收兵。

“哼!”

马超不甘地勒马,望着曹操远去的背影,冷冷道:“今日算你们命大!”

夕阳西下,武功城已被西凉军攻占。

城头曹军旗帜被砍断,西凉军欢呼震天。

曹操狼狈逃右扶风疆界才堪堪停下。

程昱上前,低声道:“丞相,我军折损过半,当务之急是重整军势。”

曹操却笑道:“击破马腾,只在旬月之间。”

众人不解其意,前番曹操本想诈败以骄西凉之兵,却因为轻敌而导致折损了大半兵马。

现在却说击败马腾只在旬月,这不是当初在华容道遇见关羽的情形吗?

想到这里,众将士俱都脖子一凉,深怕自己不能再回中原。

而与众人不和的,只有贾诩一人。

他早看破了曹操的意图,也深知马腾与韩遂的矛盾。

这几番战败,全都在曹操的计算之内,最终的结果便是如曹操所言。

曹操看见贾诩一脸淡然,立刻屏退了众人,将他唤至身旁。

“文和可是有什么计策可以教我?”

“丞相神算,何必再问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