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戒指

艾伦蹲在溪边石板上，手指抠进火蜥蜴鳞片的蜂窝纹路里。昨夜暴雨把格鲁的银餐盘冲到了树根下，这会儿还粘着半片腐烂的鹿肝。

“这纹路比教会发的赎罪券还假。“他甩手把鳞片扔给格鲁，靴底碾碎颗风干的浆果，“罗德里戈的造假作坊该在沼泽东边。“

盾战士用塔盾接住鳞片，铜钉刮出刺耳声响：“老子拿祖传盐罐打赌，黑市巷第三间仓库准藏着模具。“他忽然掀开皮甲，露出腰间溃烂的伤口，“昨儿追那帮孙子蹭的，艾琳给的药膏比地精尿还难闻。“

腐臭味突然变浓。汤姆蜷缩在篝火旁发抖，右手掌的荧光菌丝像蛛网般爬上小臂。少年牙齿打颤碰出碎响：“艾伦先生...冷...“

“闭嘴。“艾伦扯过格鲁的披风裹住汤姆，剑尖挑开化脓的伤口。青紫色皮下有蓝光流动，像是萤火虫钻进了血管。

格鲁的剁骨刀“咚“地劈进树干：“背去铁匠铺？霍克那老酒鬼能治？“

“他要的是钱，不是人命。“艾伦抓起三片真鳞片塞进内袋，硫磺粉沿着撤退路线撒出白痕，“你扛盾走前面，酸液陷阱我来拆。“

沼泽雾气漫过脚踝时，汤姆的呼吸变得像漏风的风箱。艾伦数着腐木上的刀痕——这是上周清剿地精时留下的标记。第七棵歪脖子橡树后突然响起甲壳摩擦声，他拽着格鲁急退两步。

“咔！“

带刺的捕兽夹咬住格鲁的盾沿，粪水从机关里滋出来。五只狗头人从泥潭冒头，黄绿色瞳孔在晨雾里泛着油光。

“西南方向，踩苔藓石。“艾伦反手掷出淬毒匕首。领头狗头人的惨叫惊飞乌鸦，剩下四只被格鲁的塔盾拍进酸液池。

铁匠铺的硫磺味混着血腥味飘来时，汤姆已经昏死过去。霍克正用铁钳夹着块烧红的剑胚，酒气喷在艾伦脸上：“要治病去教堂，老子这儿只收尸体加工费。“

“三片真鳞片。“艾伦把东西拍在淬火桶边缘，“再加半壶古树汁液。“

铁匠的独眼眯成缝：“你进过淘金镇地窖？“他转身踹开墙角的橡木桶，霉变的绷带下露出琉璃瓶，“这玩意儿值五银币。“

“抵你上个月熔毁的胸甲。“艾伦抢过药瓶，捏开汤姆的下巴往里灌。紫色药液顺着少年嘴角流下，在亚麻布上蚀出蜂窝状小孔。

格鲁突然用盾牌撞翻木桌：“老东西，借熔炉用用。“他抖出二十片假鳞片堆在铁砧上，“掺点真货回炉，教会那帮瞎子分不清。“

霍克的铁锤擦着格鲁鼻尖砸下：“造假要用桦树汁淬火，你这手法连地精都骗不过。“火星溅到假鳞片上，露出底下的腐木纹路。

正午的日头把石板路烤出焦糊味时，艾伦蹲在药剂铺后院劈柴。艾琳的冷笑从窗缝漏出来：“古树汁液不是这么用的。“她指甲上的靛蓝色花汁滴在汤姆伤口，菌丝发出“滋滋“惨叫。

“黑市在收发光地精的眼球。“艾伦劈开最后一块木柴，“完整的一对值十银币。“

药剂师突然掐住他手腕：“你去了沼泽禁区？“袖口滑落的烫伤疤痕像扭曲的蛇，“那些发光的东西不是地精。“

汤姆的呻吟打断对话。少年挣扎着摸向腰间破布袋：“艾伦先生...箭毒蛙...“沾着黏液的风干蛙尸滚出来，腿蹼上闪着诡异蓝光

“西墙第三排架子最底层。“艾琳甩出银质小刀，“紫色药瓶，三滴混麦酒喂他。“

腐臭味突然被酸涩取代。艾伦捏着鼻子灌药时，前厅传来陶罐碎裂声。五个戴渡鸦面具的男人正在翻药柜，领头那个镶着金牙：“罗德里戈先生问候艾琳小姐。“

“告诉那鬣狗。“艾伦的淬毒匕首钉在对方指缝间，“他的假鳞片在熔炉里现形了。“

金牙男人咧嘴笑时露出黑市烙印：“但真鳞片的买家...在教会地牢快烂透了。“他弹过来枚生锈的纹章戒指，内侧“新历437“的刻痕糊着血痂。

艾琳的银刀突然架在艾伦脖子上：“你从腐木林带出来了什么？“

“死人骨头和地精粪。“艾伦踢翻药柜，风干的蝙蝠翅膀糊了金牙满脸，“现在多具黑市走狗的尸体也不嫌多。“

混战爆发的瞬间，格鲁的塔盾撞破后窗。镶铜钉的靴子踩住金牙手腕时，艾伦听见清晰的骨裂声。“教会裁判所昨晚死了三个狱卒。“盾战士啐了口血沫，“有个穿锁子甲的嚷嚷着要见渡鸦家的人。“

汤姆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黑血里混着荧光菌丝。艾伦拽过格鲁的披风擦手：“去地牢的路经过去肉铺？“

“要绕开教会岗哨。“格鲁把假鳞片塞进金牙的嘴里，“得走染坊臭水沟，那儿的巡逻队被老子灌醉过。“

腐水漫过膝盖时，汤姆趴在艾伦背上嘟囔：“冷...像地窖那次...“少年溃烂的右手垂在污水里，引来了嗜血蝇。

“闭嘴。“艾伦把硫磺粉撒在身后，“再出声就把你扔去喂狗头人。“

拐过第三个弯道时，腐臭味突然变成血腥味。五个狱卒尸体横在铁栅栏前，喉咙的切口平整得像裁纸。格鲁用盾牌挑起块碎肉：“剑伤，出手的人至少是大骑士。“

地牢深处的火把突然晃动。铁链哗啦声中，沙哑嗓音像生锈的锯子：“男爵次子的戒指...还在吗？“

艾伦眯眼适应昏暗光线时，浑身溃烂的男人正用断指抠墙。暗红血渍在石板上画出歪斜的哨塔，塔尖指着龙吼山脉的方向。

“卡尔·暗星。“囚徒突然抽搐着大笑，“他们抽了我十二管血...就为喂饱那棵该死的树...“

格鲁的剁骨刀抵住他咽喉：“说人话。“

“古树汁液...不是治愈药剂...“卡尔浑浊的眼球凸出，“是教会用来清洗纹章药性的...喝多了会从内脏开始烂...“

汤姆突然剧烈挣扎，艾伦反手劈在他颈侧。少年瘫软时，地牢深处传来铁门开启的轰鸣。十个教会骑士的银十字剑在火光下泛冷，领头的胸甲刻着渡鸦衔蛇。

“放下武器。“骑士长掀开面甲，左眼戴着染血的眼罩，“裁判所要活的渡鸦纹章携带者。“

艾伦的淬毒匕首在掌心转出半圈：“我数到三。“他踹翻燃烧的火盆，硫磺粉混着沼气炸出绿焰。格鲁的塔盾撞开石墙时，卡尔突然用头撞向骑士长。

“去龙吼山脉...找矮人...“囚徒最后的嘶吼淹没在坍塌声里。艾伦拽着汤姆滚进下水道，酸液腐蚀的剧痛从右臂传来。

铁匠铺的火光彻夜未熄。霍克用烧红的铁钳夹出艾伦胳膊里的碎骨：“再深半寸，你这手就废了。“

“教会地牢的墙掺了寒铁。“艾伦灌了口劣质麦酒，“卡尔死前说的矮人...“

铁匠突然砸碎酒壶。琉璃瓶的碎片扎进木桌，露出底下焦黄的地图纸：“龙吼山脉的矿道图，老子藏了二十年。“

汤姆在草堆里发出梦呓，溃烂的右手绑着新绷带。艾伦用剑尖挑起地图残片，系统面板在视网膜边缘闪过——【基础剑术28】。昨夜挥剑七百次的成果，此刻成了最不值钱的筹码。

晨雾被马蹄踏碎时，艾伦蹲在染坊屋顶。五个黑市信使正往北门去，马鞍袋鼓胀的形状像装满了鳞片。他捏碎最后颗硫磺丸，盘算着格鲁该到肉铺了。

“菜鸟！“霍克的吼声混着打铁声传来，“再乱跑就把你熔了补剑！“

艾伦甩出淬毒匕首钉在门框上，刃口的渡鸦纹章糊着血渍。东南方隐约传来狼嚎，非人的声调里混着金属摩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