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学艺

在随后的几年里，祢雅琪学会了走路与说话。此时，党凌澜七岁，祢雅琪六岁。在神明的世界中，到了这般年纪的幼童，便要开启继承家族能力的学习之旅，踏入那专属于神明后裔的“学府”。毕竟，每位神明的神力独具特色，孩子们所学内容自然各不相同。就以神秘庄重的冥王殿为例。

冥王殿内设有四大重要职位。其一为电雷审讯官，他们肩负重任，需令犯人如实招供罪行，还得熟练掌握操控雷电之法。当犯人拒不交代时，便以雷电惩戒。这种看似严酷的行刑逼供，实则旨在让犯人真心悔过，以净化其灵魂。但此中深意绝不能让犯人知晓，否则其所言皆为违心之语，灵魂无法净化，便永无转世之机。当然，对于那些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之人，直接以雷电劈死即可，这种他们的灵魂已经被完全玷污了，转世也不是个好东西。这就要求电雷审讯官不仅要具备精准掌控雷电攻击的高超能力，还得精通审讯之道。毕竟，诸多犯人会拒不招供甚至出言挑衅，此时审讯官需有沉稳心态，巧妙套出话语。而雷电惩罚实乃下下之策，稍有不慎，便会将犯人的灵魂直接电灭，使其永世不得超生，这个灵魂也就真正的死亡了，所以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用之，必须精准拿捏雷电的火候。

裁决者，是冥王殿最为关键的一环。他们需将厚重的死冥法典烂熟于心，因为法典详尽记录着依据犯人前世恶行，将其灵魂送往冥界相应层数的准则。虽说乍一听，只需背熟法典，再将犯人的灵魂送往对应的冥界层数即可，但这法典内容虽不是浩如烟海，但是不同犯人的情况千差万别，处理方式也各有不同。裁决者必须深思熟虑，给出最为恰当的处决方案，这就要求他们思维极为灵活。此外，冥王殿拥有属于自己的特殊士兵——冥狼、渡鸦、炎龙。这些并非普通野兽，它们各有任务，或辅助炼狱刑罚者运输犯人，或传递重要信息，或对犯人加以惩罚。当天兵遭受重创或不敌对手时，它们便会成为后备力量。这些士兵由地球上逝去动物的灵魂在冥王殿重塑而成，数量庞大。生前是地上奔跑的将转世为冥狼，生前在天空翱翔的将转世为渡鸦，生前在水中畅游的将转世冥狼是数量最多的，渡鸦是速度最快的，炎龙虽名为龙，实则模样更似长着鲨鱼牙还能在空中飞行的大鲸鱼，它们的体型巨大，但动作缓慢。这些动物灵魂在此修炼到一定时日，便可申请转世为人，不过也有一些老兵眷恋此地，长久留驻。它们内心绝对忠诚，但数量繁多，管理起来绝非易事。故而裁决者在精于审判犯人的同时，还得具备卓越的统兵之能。作为冥王殿的核心人物，裁决者权力至高无上，行事必须慎之又慎，将出错的概率降至无限趋近于零，毕竟整个冥王殿皆在其管理范畴，他需时常各处巡查。

炼狱刑罚者，主要研习体术。他们的任务是惩戒犯人，需将已认罪的犯人灵魂先斩碎九次，再将他们恢复九次，让其饱尝几乎无尽的剧痛，而后送往对应的冥界层数。但他们的职责远非如此简单，每日涌入冥王殿的犯人众多，且随着人类世界的发展，犯人数量与日俱增。虽说炼狱刑罚者一刀下去能斩十余个，但犯人实在太多，且要反复斩杀、恢复，每次工作都得连续奋战数小时。此外，他们还需看管七层炼狱的所有犯人。这七层炼狱分别对应着欲望、暴力、欺骗、傲慢、自私、冷漠、懒惰。不同层级的惩罚方式各有不同，不过具体的惩罚细节由特定士兵负责，这些士兵普遍是经验丰富，而且自愿长留于此的老兵，这些老兵每日会向炼狱刑罚者汇报工作情况。综合来说，这就要求炼狱刑罚者具备超强的战斗天赋以及耐力。党凌澜的父亲便是此职位，而这位置与党凌澜的姐姐极为契合，她的武器是两把护手钩。

灵引救赎者，是个颇为独立的职位。担任此职者需怀有一颗慈爱之心，用以净化灵魂。然而，能有这般慈爱胸怀之人着实罕见，十人中能有一人便已属幸运，且通常是女性担任此职，男性极为少见。她们的任务相对明晰，一是将一些罪不至死的犯罪者送往天堂。比如现实中曾引发广泛关注的张扣扣案，1996年张扣扣母亲被王正军打死，2018年除夕，张扣扣持刀杀害王家三人后投案自首。这里只是举个例子，这件事情在当时还没有发生。类似这样的灵魂，救赎者会对其进行净化，然后引领至天堂转世。二是将在地狱刑满释放的犯人进行最后一次心灵净化，再送其前往天堂转世。需说明的是，但凡在凡间直接或间接致人死亡者，其死后灵魂会径直前往冥王殿。被害者的灵魂会附身在犯人身上，直至冥王殿做出判决后才会离去，而后根据不同情况，或前往天堂，或留在冥王殿。就如张扣扣案中的王正军，其魂灵便就将送至七层炼狱中的“暴力炼狱”。救赎者施展神力净化他们的灵魂，让原本暗黑色的灵魂得以净化，顺利前往天堂转世。党凌澜的母亲便是这灵引救赎者。

这便是冥王殿主要的传承内容，其艰难程度可见一斑。而且这四个职位需要多个孩子继承，也正因如此，在天明的这些神明家族往往子嗣众多。

上学，对每个孩子而言，都是一段难熬的历程，可对于某些天才来说，却是一展才华的绝佳契机。党凌澜便是这样的天才，他能同时修习电雷、炼狱、裁决这三个职位的技能，且成绩斐然。他的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毕竟这是近四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才。

在正式学习之前，党凌澜需先通过冥法眼的考验。这冥法眼位于整个冥王殿最中心的宫殿——“冥源御能宫”的一处大门之内。此宫殿掌控着整个冥王殿的所有能量，亦是裁决者的办公之地。当初，党凌澜的父亲带他前来，想让冥法眼看看他适合哪个职位。令人震惊的是，冥法眼竟给出了三个职位！而且电雷和炼狱两个职位，各自给出三把武器，裁决职位则给出一把。这可是极为罕见之事，通常一个职位也就一把武器，撑死两把，而党凌澜是四百年来，在单个职位上获得三把武器的又一人！为何裁决职位只有一把武器？因为裁决的武器更多是象征意义，在战斗方面并无太多实际作用，且裁决者这个职位，有史以来就从未有过两把以上武器的情况。

冥法眼悬浮于空中，它能洞察人心，给出最契合主人的武器，所以每个人所得武器大多不相同。它给予党凌澜炼狱身份的武器分别是镰刀、长刀、霰弹枪；雷电身份的武器是一把法杖、弓箭和一把砍刀；裁决职位的武器一对，一把象征炼狱，一把象征电雷。象征炼狱的是一把砍刀，象征电雷的武器形似长剑，剑身中部有炮口，炮口两侧顶端有倒钩。自古以来，裁决的武器便都是一对。当时在场众人皆惊愕不已，唯有党凌澜懵懂不知，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能身兼数职，且不会太过费力，他也因此成为整个冥王殿重点培养的对象。然而，这也意味着他的娱乐时间将大幅减少，这让他颇为苦恼，如此一来，他便不能常与祢雅琪一同玩耍了。姐姐劝慰他道：“修炼时日其实不长，也就一年多，以你的天赋，可能两三年也就结束了。之后在宫殿执行任务，抽空便能去找妹妹玩。不过那时，妹妹也该继承家业咯。”党凌澜听后，心中满是难受。

但天才终究是天才，三个职位的技能，党凌澜仅用两年便学完，且进度远超一般孩子。四个月便精通电雷之术，十个月拿下裁决之能，八个月修炼炼狱之法，便已能与师傅们过招。他的师傅分别是叔叔、姑姑和父亲。不过在武器使用方面，师傅们却很难再给予他更多指导，只因他进步神速，体能训练他最偏科的炼狱最快时一秒竟能挥出八刀。而且随着他能力日益成熟，速度愈发快，力量也愈发大，师傅们皆难以望其项背，只能靠他自学。党凌澜倒也乐意钻研，每日沉浸于体术研究。若遇进展不顺之时，他便去看望小妹妹祢雅琪，奇妙的是，十次去探望，至少有六次能从她那儿获得灵感。

祢雅琪的学艺之路则坎坷得多。她需继承掌控“风云雨雷”气象之中的能力。雨雷宫也有类似冥王殿冥法眼的存在，且有四个。雨雷宫与风云阁是两个对门的宫殿，它们的作用分别是一个在此学习和工作，一个生活。当初，这四个法眼皆向她睁开，显示出祢雅琪体内蕴含着掌控四种气象的能量，她也因此成为重点培养对象。然而，经过漫长学习，她虽对四种气象都懂一点，但都不精通。这让她困惑不已，毕竟她知晓冥哥哥党凌澜同样精通多种能力，且运用自如，为何自己却不行？她只道是自己花费时间太少，不够努力，于是一遍又一遍回忆老师所教咒语，思索如何释放体内能量。可无论如何尝试，也无法正确释放能量，这令她苦恼不堪。更让她烦闷的是，她的学习进度比其他哥哥姐姐都慢。

不过她心中明白，当初被四个法眼同时选中，自己定非平凡之辈。她自我宽慰道：“别人学一个或两个职位，我要学四个，学得慢些也属正常。”但心态终究不稳，见哥哥姐姐们都能熟练操作，她愈发着急。独自琢磨时，一想到自己进度缓慢，情绪便大幅波动，能量也控制不稳。有一次，她着急之下，差点将宫殿炸毁。

那是平凡的一日，也是她学习的第四个月，孩子们都在雨雷宫中练习。祢雅琪当日状态颇佳，带着一种今日定能学会一种气象的气势。她小身板站的直直，手握着法杖向上指去空口念“风起！”。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她集中注意力将力量汇聚于手臂再一次“风起！”。又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她耐心尚可，十几次练习下来，并未太过生气。然而，随着尝试次数增多，看着其他人一次次成功，她的心态逐渐失衡。终于，她情绪崩溃，把法杖丢在一边，内心呐喊着：“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学不会？”

她心中悲愤交加，将手聚于胸口，把所有能量汇聚于此。愤怒的情绪，让这股能量愈发强大。她不断施压，直至周围气场都发生变化。父亲率先察觉异常，赶忙握住她的手，让她深呼吸，试图慢慢化解这股能量。但愤怒中的她根本听不进去，反而继续加压，直至“咔嚓！”一声巨响，能量瞬间炸开，向四周扩散。这股能量中夹杂着强大的“雷”与“风”，祢雅琪的姨母见状，赶忙施展法术，用相对的风抵消这股能量。姨母正是她“风”气象的老师，而她“云”“雷”“雨”气象的老师分别是母亲、父亲和小姨。可惜“雷”的能量未能及时收复，在祢雅琪周围如鞭子般抽打散开，还伴随着阵阵爆炸。父亲也被这股能量推到一旁，小姨赶忙飞过来，将这股“雷”吸收。瞬间，一切归于平静，唯有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吊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众人皆心有余悸，若这股“雷”的能量未及时吸收，以其强大程度，宫殿恐怕早已坍塌。

片刻后，祢雅琪跪坐在地，放声大哭，既为自己学无所成而愤懑，也因被刚才那股能量炸得生疼。她双手捶打地面，发泄着心中怒火。大人们纷纷围拢过来，一时无人言语。直到小姨打破沉默：“刚才那股能量，足以在地球表面劈出一道大裂缝，超出正常雷电能量释放的十几倍。在能量释放上限方面，你进步显著。”姨母也附和道：“没错，刚才那股风，至少有八级台风的威力。看来愤怒能激发你的潜能呢，哈哈。”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她。渐渐地，祢雅琪冷静下来，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是刚才那股能量爆炸带来的特殊触动。她细细感受，竟发现体内原本混乱的四种气象能量，归位到了它们应在的地方。她试着送出一股“风”的能量，这次的风轻柔温暖，宛如春日微风，吹走寒冬，带来生机。她又惊又喜，姨母更是瞪大了眼睛，惊呼：“宝宝好像领悟到什么了！”她再次释放风的能量，依旧完美。她嘴角上扬，露出笑容。众人兴奋起来，父亲说道：“再多试试的。”祢雅琪重拾自信，随后释放其他三种气象能量，皆控制得恰到好处。她高兴得跳起来，抱住姨母。在这四种气象中，她学得最差的便是“雷”，但姨母从未指责过她，反而给予她比其他孩子更多的鼓励，这让祢雅琪内心充满感激。她迫不及待地跑到冥王殿找党凌澜，彼时党凌澜正在训练，见妹妹跑来，扔下手中的刀，一把将她抱住。祢雅琪笑着喊道：“我能控制四种气象啦！”党凌澜欣喜若狂“宝宝太棒了，谁说这宝宝不行啊？这宝宝太棒了！”抱着祢雅琪转起圈圈，两人的欢声笑语回荡在死气沉沉的冥王殿。

经此一事，祢雅琪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进步飞速，渐渐追上了其他哥哥姐姐。

相较祢雅琪，党凌澜的学习历程顺遂许多。他的思维方式与众不同，学习靠的是理解，而非死记硬背，这一点鲜有人能企及。那厚厚的死冥法典，他凭借独特方法，比常人平均快一个月便背了下来。操控电雷之力，在他手中如同儿戏，电压大小随心而变。六把武器在他手中挥舞，宛如优雅绽放的舞者，每一刀都力透千钧，每一枪都精准命中靶心。

闲暇时，这两个孩子便会一同前往整个天明最下方的宫殿，打开地窗，俯瞰地球。这宫殿是观察人类世界的瞭望台。此时地球上已有人类，且处于现代社会。起初，神明们依循天上一日地下十年的时间法则因为地下发展太慢了就是一些动植物，进化也特别缓慢，可随着人类出现后，文明的发展速度加快，为了能更清晰地观察人地球这聪慧族群的发展历程，他们加快天上的时间，从天上一日地下十年，到一年，再到一月、一周，最后与地下时间一致，天上一日地下一日。不过时间加快或者减慢度不会影响他们的寿命长短，他们的寿命在地下的人看来调整前是一万年，调整后还是一万年。随着人类数量增多，神明们工作量增大，放慢时间也有助于他们更高效、高质量地工作。在神明眼中，地球上的一切宛如他们悉心照料的宠物，故而对待人类之事极为认真。两个孩子望着地球上繁荣的文明，看着那些天上没见过的汽车、飞机、手机等稀奇物件，满心向往，渴望能去地球一探究竟，体验人类的生活，探寻所谓的“幸福”究竟为何物。他们曾找父母谈及此事，父母并未反对，反而向他们讲述了一些隐秘之事。

原来，地球上出现的一切，皆是神明们先创造出来，再由人类灵魂带到地球。就拿地球上第一辆汽车来说，是神明们先研制出符合地球物理规律的汽车，而后挑选合适的灵魂将这门技术带到地球。经过深思熟虑，神明们选中了德国人，让汽车的创造者本茨的灵魂将汽车技术带到人间。神明们挑选时需考量诸多因素，诸如当地文化、人民生活状况等。为何未选挑中其他国家，比如中国？当时中国处于清朝后期，社会落后且混乱，从常理推断，难以造出汽车这样的物件。而且若将灵魂寄托于中国，那个灵魂或许因社会动荡，还未等造出汽车便已离世，如此一来，又得重新挑选灵魂，太过麻烦。为什么不让挂象天师算一卦来看看这个灵魂是否合适呢？算过，100个灵魂有100个都不行。不过在挑选德国这个地方的时候36个灵魂竟然就有一个，而且德国当时正是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有丰富的知识储备和理由发明出汽车。所以要挑选适宜的地区，方能让技术得以发扬光大。话说回来，地球上的东西，皆是天上神明们玩剩下的。那为何天上不量产汽车？只因神明们想去何处，很快便能抵达，根本无需借助汽车，甚至连自行车都用不上。而且若这些物件在天上流行，反倒可能阻碍神明的发展。不过适宜的东西，神明们也会保留，比如服装。神明们的发展历程与人类相似，从远古时期身着树叶，到穿着华丽的中世纪大裙子，再到如今的 T恤衫、短袖等现代服装，总体而言，神明的发展速度比人类更快。

两个小孩知晓了这些缘由，可他们还想弄明白何为“幸福”。两个小孩就变去找他们，因为见识最丰富的爷爷去问问题，祢雅琪的爷爷说：“满足便是幸福。”党凌澜的爷爷说：“顺其自然，就是幸福。”然而，这两个小孩每日看着地球上的人们，似乎永远不会满足，即便得到了某些东西，也未见得幸福。祢雅琪得到的解释是，这便是人性。党凌澜得到的答案是，人皆有贪婪的欲望，按理说，人人都可能因欲望进入“欲望”地狱，但很多人并未做出极端之事，所以仍可上天堂。这些回答，愈发加剧了两个小孩对地球世界的向往，他们更加渴望能去地球生活，亲身感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