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夺舍

阴风阵阵，隐隐有号角战鼓声回荡，赵宜真靠在石墙上，努力将自己的身体摆正。

韩正看见，本想伸手扶一下，却又在赵宜真凶狠的眼神中停下脚步。

等赵宜真勉强立正，便指着洞窟角落里的大鼎开口言道：“这是我以前的炼丹之宝，如今虽没人操纵，但品阶还在，在其中修行也能阻碍一二分阴风。”

“而且还有些残存的丹气，有助于静心凝神，在内修行，或许能增添几分成功的可能。”

“待会儿我传你几道手决，若是你能修行成功，逃离此地之时，也可将此宝带走，也算给你添些修行资粮。”

韩正点了点头，认真地记下赵宜真所言的手决，又演试了几次，直到确认无误之后，这才走向角落丹炉所在之处。

费力推开炉顶，韩正发现里面的空间其实并不算大，也就勉强够容纳一人盘坐，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他本来还想着若是修行成功，说不定能够将“老师”的收藏一同带走呢，如今看来倒是自己人心不足了。

等到重新将丹炉盖上之后，韩正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弥漫在这丹鼎之中，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果然，对方并未欺骗自己，在此地修行有丹香相助，说不得还真能增加些许把握。

赵宜真看对方进入了丹炉，心中再次安定了几分，开口问道：

“其内如何，可有拘束之感？若是觉得作用不大，那便不必强行如此。”

赵宜真的声音幽暗，但丹炉内的韩正并未有所察觉，毕竟隔着丹炉，传入其中的声音未免会有所失真。

“无碍，虽然有些拘束，但并不妨碍修行。”

丹炉内传出的声音沉闷，但却让赵宜真喜笑颜开，不由连连开口道：“好，如此最好，你且安心修行，由我来为你护法。”

说罢，赵宜真便当真开始在石窟内游走起来，佝偻残缺的身体让他挪动的每一步都显得艰难无比，但赵宜真对此却是乐在其中。

而此刻丹炉内的韩正，听着外面人艰难走动带起的摩擦声感动不已，对于修行的想法也越发坚定起来。

随着韩正逐渐入定，石窟内的赵宜真也终于不再走动，只是寻了个靠近丹炉的位置后，便静静闭目不语。

而不过数日，丹炉内渐渐升腾起一股子肉香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股肉香也越发浓郁。

终于等到第七日之时，赵宜真这才睁开双眼，缓缓开口言道：

“这肉香，若不是我，这小子或许真能成了，可惜可叹。”

话音落下，赵宜真再次缓缓闭上了双眼，只是原本还略有起伏的胸腹，却在此刻彻底平静了下来。

一道虚影缓缓从赵宜真的肉身之中走出，看不清面目，只是他四肢健全，神态上与前人有几分相似。

感受着眼前丹炉传来的淡淡亲密之感，赵宜真元神微微一笑，缓缓走入丹炉。

片刻后，原本石窟之内弥漫的肉香顿时停止，变得淡不可闻。

此时此刻，韩正的识海之中，两个人影巍然对峙。

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青年，韩正原本淡泊的虚影逐渐凝实，颇为自信的开口道：“老师，看到此刻的我还存在，心中应该还有几分诧异吧。”

“只是小子不曾想过，老师原来会是这般模样，或许也是正因为如此，老师这才不愿意拘束在那残破的肉体之中。”

说到这里，韩正的声音中略微有些许感慨，其中或许还有几分黯然与失落。

赵宜真面露微笑，身材高大清瘦，以面相来看，似是一个极为温和之人。

看着眼前之人，赵宜真温润的面孔逐渐变得认真，缓缓开口言道：“我曾经说过，我并非是你的老师，你也不必如此恭敬。”

“而且你也并非谦和温驯之人，事到如今，更是不必惺惺作态。”

“我此番虽然算计于你，但当年你以弱子之躯，能在这绝地之中存活，却也是因得我所救。”

“此一饮一琢，皆乃前因后果，你多得寿七载，已是得行大运，此事上我并不亏欠于你。”

“至于你所说的诧异，倒是无有此事，修行涅槃正法，七日有所得，按照肉香推算，如今刚好六日矣。”

“我欲取你肉身，是为求夺舍重生之事，而非是图你涅槃，你若成功，我无力夺舍，你若失败，留下的不过是一摊烂肉，于我无用。”

“我已经给足了你七日的时间，你若是信我，那此番自然并无大碍，只可惜，你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

韩正闻言失笑，随即陷入平静之中，良久后，方才一脸狰狞的笑道：“这是在我的肉身之中，你未必能取胜！”

说罢，韩正便向着不远处的赵宜真扑杀而来，观其举止，显然于武功一途之上颇有所成。

赵宜真对此只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开口言道：“不过小道耳，可莫忘了，此处虽是你的肉身，但你的肉身可却在我的炉鼎之中。”

看着冲杀而来的韩正，赵宜真并没有动作，只见其不过几步，冲锋的动作戛然而止。

而其整个神魂，与随着动作的停止渐渐化为轻烟，消失在识海之中。

赵宜真闭目，缓缓感受一番之后，失笑道：“到了这般地步，竟然还不死心，选择拖延时间，妄图成就涅槃，殊不知于神魂之道上，浅薄至极。”

赵宜真再次睁开双眼之时，其瞳孔之中，绽放毫光，只见紫韵流转，如无形的波纹，在整个识海内回荡。

淡淡的碎裂声弥漫在识海之中，韩正的虚影终于再次显现，只见其神魂之上，密布裂纹。

赵宜真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无奈，但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喃喃低语道：“大仇，终究还是要自己报才行，托之于人手，难免有所欠缺。”

“而且誓言这种东西，对于凡人又哪有约束可言，又岂可信。”

韩正闻言，恍然大悟，自己受限于眼光见识，明知险境，却贪慕大道，仍然冒进，难怪今日会有此厄。

若是再等等，以寿命优势，将其熬走，其最终的一切不终究要托付在自己身上吗？

可惜了。

韩正的身形终究还是消散在天地之间。

而外界的丹炉内，赵宜真也缓缓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