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树第七次落尽白瓣时,依加在树根处埋下天枢剑。剑身裹着苏璃月重绣的素帕,帕角缀着慕无尘雕的木鸢。昨夜酿的竹叶青还剩半坛,他倾酒入土,醉意混着梅香渗入地脉——七十二峰突然齐震,所有修士佩剑自鸣,剑鸣声中竟含着送别的祝祷。
“此去星河路远,剑主保重。“燕昭捧着焚寂剑残片立于云海。剑灵白露已化形为白衣少女,发间别着新折的梅枝:“穿过九重星门时,记得避开苍蓝星雾——三百年前有剑修在那里道心崩碎,化作了食魂的星瘴。“
依加颔首,袖中滑出半枚玉简。简上《太虚剑典》的末页被他改写,墨迹未干处映着星图:“此卷留赠有缘人。“转身时,他听见梅树最高处的并蒂花苞传出落子声——初代剑仙的虚影仍在与自己对弈,棋盘上多了一枚染着星尘的白子。
九重星门悬于北冥之渊时,恰逢千年一现的“潮汐止息“。海水凝成通天冰阶,阶面浮动着亿万星辰的倒影。谢怀安的金算盘突然从虚空坠出,算珠拼成血色卦象:“艮上乾下,遁天入海。“
当依加踏上第一级冰阶时,怀中平安扣突然发烫。扣芯裂开处飘出慕无尘的残念:“过第三门时,切莫回应任何呼唤——“话音未落,星门轰然开启,门内涌出的不是星光,而是粘稠如墨的混沌之气。气团中伸出数千条触手,每条都长着苏璃月的眼睛!
“雕虫小技。“依加并指为剑,梅枝刺青突然离臂。青光扫过处,混沌化作星尘,尘粒间浮动着陌生的剑诀残篇——那招式竟与初代剑仙的弑神篇同源,却更显古拙苍劲。
穿过三重星门时,虚空突然泛起苍蓝雾气。雾气中传来云竹村的鸡鸣犬吠,母亲晾晒药草的剪影时隐时现。依加闭目疾行,袖中木鸢却突然振翅,慕无尘的传音混着剑鸣炸响:“左七步,断妄剑!“
剑指点向虚空某处,雾气骤然散开。眼前赫然浮现巨大的剑冢,十万残剑倒插于星辰碎片之上。最中央的青铜巨剑刻着陌生铭文,剑格处嵌着的琉璃珠中,竟封存着初代剑仙的半缕白发!
“终于等到传承者......“白发突然活了过来,在琉璃珠内凝成老者虚影。他指尖点向依加眉心,浩瀚剑意如星河倒灌。梅枝刺青突然暴长,在依加后背凝成星辰剑翼——每片翎羽都刻着陌生的星系图谱。
剑翼展开的刹那,依加窥见星海深处的阴影。那是比九幽魔渊更庞大的存在,无数破碎的仙舟残骸环绕其周,骸骨堆砌的王座上端坐着三眼巨人。巨人手中把玩的不是法器,而是一枚跳动的星辰核心——核心里沉睡着与初代剑仙九分相似的青年!
“苍离界......“依加识海突然刺痛,陌生的记忆碎片翻涌。他看见初代剑仙跪在青铜门前,霜剑刺穿的竟是自己的胸膛;看见三眼巨人从星核中取出剑种,投入下界轮回;更看见药王谷的梅树根系穿透虚空,正悄悄缠向星海王座......
木鸢突然自焚,慕无尘最后的警示响彻星穹:“速离!那是噬星老祖的诱饵!“依加振翼欲退,星门却已闭合。十万残剑突然嗡鸣,剑意凝成牢笼——青铜巨剑上的铭文泛着血光,赫然是太虚剑典失传的“饲星篇“!
噬星老祖的第三只眼缓缓睁开。星核中的青年突然苏醒,眉心绽开与依加同源的梅印:“等了十万星霜,终于等到载体......“无数仙舟残骸开始重组,凝成横跨星海的巨剑。
依加背后的剑翼突然调转方向,翎羽根根倒刺入骨。剧痛中,他看见自己左臂的梅枝刺青正在扭曲——那根本不是纹身,而是噬星老祖十万年前种下的星锁!
“你以为挣脱了天道?“青年的笑声震碎星辰,“从你承接弑神篇那刻起,便是我的剑鞘!“
梅树虚影突然自依加丹田暴涨,根系穿透星锁。苏璃月的声音混着梅香传来:“截取星核东北角的紫芒——“依加徒手插入星辰核心,抓住的却不是紫芒,而是半枚染血的平安扣——扣芯嵌着的,正是慕无尘当年雕木鸢用的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