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肉包子

从小女孩零零碎碎的言语中，万荼穗知道了，女孩捡到了这个“没用的装饰品”，又在马车上遥遥看到过一次，认为捡到了东西就应该归还，犹豫纠结了三天，才鼓起勇气把东西还给了她。

直觉告诉万荼穗有点不对。

或许是女孩虽然胆怯但是依旧条理清晰的话语，又或许是女孩没有像其他村民那样，眼神中带着对她敬畏至极到极点的颜色。

一丝属于成年人的恶意一闪而过心头：女孩是想要借此讨好她的吧？

可是看着女孩那双因为穿不起鞋子，而脚底下生出厚厚一层老茧的黑脚丫，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想的太坏了。

这并不是一个很穷的村子，至少万荼穗这几天见到的村民，都是有鞋子穿的。

“噢——真是谢谢你。”

万荼穗轻轻捂嘴，佯装惊讶，露出了感激的表情。

女孩怯怯的笑着，因为万荼穗的感谢，蜡黄的脸上，浮出两朵红霞。

她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取出了临走之前，村长媳妇给包的两个肉包子。

因为味道不对，猪肉带着腥味，万荼穗强忍着恶心，又喝了好多水，只吃了一个就没吃了。

“姐姐身上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个可以吗？”

女孩的笑容一下子明媚起来，眼睛也亮亮的。

可是，万荼穗看到女孩张开嘴，露出发绿的牙根，那残缺了门牙的牙齿，分明已经迫不及待的咬在了那灰白的包子皮上，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缩了回去。

亮晶晶的口水，还留在了那包子皮上。

不会是要还给她的吧？不要啊。

“是肉馅的吧？好哦，我要留给娘亲吃。”

女孩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用她全身上下，唯一还算干净的手背，轻轻擦拭那上面残留的涎水，又珍之重之的将它放在了衣服胸前的口袋里。

万荼穗看出来了这衣服的构造，放在那里八成几个蹦跶，包子就会掉出来。

她心里叹了叹气，取下了挂在自己腰间的布口袋，将里面放置的小蜡烛火折子等等腾到了另一个大口袋里。

“用这个口袋吧。”

万荼穗用手将布袋边缘撑开，示意女孩将包子放在里面。

等到她将口袋的束口收紧，将布袋的两条长带子系到了女孩的脖子上，抬头看着女孩，女孩正一脸呆呆的看着她，两只黑色的眼睛，似乎有水在聚集，显得更黑了。

万荼穗听到女孩响亮的吸溜鼻涕声音，罕见的生出了些尴尬。

万荼穗默默地转过身，继续刚才还没完成的工作，将刚刚砍下来手腕粗的树干用工具锯断——不管怎么说，将它钉在马车的两边，那就是很好的马车保险杠了，下次马车撞到石壁之类的坚硬物体，也有缓冲了。

女孩待在旁边没有走。

树干长着树叶的细小树枝部分被锯断了，女孩非常有眼力见的将它拖到了一边远远的地方。

回来之后，眼睛亮亮的，讨好的冲着她笑。

“谢谢，谢谢你。”

万荼穗说。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谢书涯那张不似凡人，美的宛如另一个次元的脸，又时时刻刻端着架子，不管什么都是波澜不惊的言行举止，万荼穗总是感觉像是大脑蒙着一层纱，感觉不真实。

所以对他也像是对游戏二次元人物一样——喝了8度的果酒微醺后。

这个世界也是这样的。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掐指一算，也有十几天了。

万荼穗嘻嘻哈哈笑笑闹闹，像是身处在大型游戏中，总之就不是真实事件，具体的感觉，就像是——感染新冠做小阳人，脑雾的那段时间。

女孩的普通人长相和普通人行为，让万荼穗恍恍惚惚的同时，又感觉到了世界的真实。

如果真的是大型游戏，那NPC的各种情绪小细节，也太像真人了。

万荼穗和女孩交谈了起来。

“你今年几岁了啊？叫什么名字呀？”

“九岁了！叫年岁岁。”女孩的声音起初还带着一丝胆怯，但很快就变得脆生生的，十分悦耳，“是过年的年，岁月的岁。”

“哎呀，这么巧！”万荼穗故作惊讶地笑了起来，“和我的小名同音呢！不过我是麦穗的穗。”

“哈，我知道！”

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是‘彼黍离离，彼稷之穗’的穗！”

她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跳起来，随手捡起一根小树枝，在脚下的细沙上认真地写了起来。

万荼穗凑近一看，沙地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一个“穗”字，笔画秀丽端正，竟没有一处错漏。

她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识字啊！”

何止是识字，还能随口引用诗句——万荼穗自己都不知道“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她忍不住多看了女孩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