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乱(二)

片刻后。

锦袍老者见敖馆主伫立亭内,没有下一步动作,才敢躬身拜道:

“老爷,经过调查,白鹤少爷最有可能死于半年之前,且有毒素入骨。

而会与之接触,也有机会下毒者,仅有四人。

其中,三人皆是女子,且为人妇,此刻已然抓至监牢。

然而审问无果,唯有那大江帮陈峰,有且是最有可能,是下毒暗害白鹤少爷之人。”

锦袍老者说罢,又等了许久。

见敖馆主迟迟没有回复,才又接着道:

“据我安插在大江帮的线人汇报,陈峰季春之月,将会被派往木云城交易资源。

除此之外,还有数位大江帮堂主,那时,或许是老爷最适合的动手时机。”

“木云城……”

敖馆主终于回话。

“好啊,姜家小儿,当日敢如此损我颜面,这次,便断你大江帮一臂!”

他袖袍一甩,迈步走出亭台。

锦袍老者,亦赶忙跟上。

在他们走后不久。

那垂首静默的癞头男子,忽而身子一垮,逐步崩散作血水、骨粉、布碎。

沿着鹅卵石缝隙,缓缓流入两侧花圃中。

清风卷过,繁花锦簇,似乎更显艳丽。

……

季春来临之日。

天空阴云密布,一场延绵阳江数百里的大雨,随之降临。

一艘福船,跟随有三艘漕船,缓缓驶出旭阳城水卡。

穿梭在江河雨幕中。

陈峰此刻,正在堂主专有的房内,立于窗前,静静注视着窗外风雨。

窗户未关,斜风带着雨水泼洒而进。

然而止步陈峰体外数寸,便被滚烫热意,蒸腾成水气。

紧接又凝结作水汽,随着陈峰呼吸间,转瞬浸入陈峰体表。

仿佛雨入田地间,润物细无声。

陈峰体内,内气顿时一涌而上,将水汽分食,转化为一丝“玄元劲气”,依附在一丝分裂而出的“苍龙劲气”上。

其上,还附带着“天青劲气”、“青木劲气”、“阴阳二劲气”、“阴阳合劲气”。

兼容了诸多劲气效果,哪怕分得再细,主劲气“苍龙劲气”,依旧显得有些臃肿。

“虽然如今我筋脉粗广,但这般融合下去,也终有不足,肉身的增长,似乎也隐隐要达到极限了。”

陈峰眉头轻蹙。

在融合八门阴阳功法后,陈峰也隐隐感觉到《无限法》触摸到了某种桎梏。

不,或许应该说,是人类身体的桎梏。

这般血肉之躯,显然无法无限增长下去。

可若如此,他创造《无限法》的意义又何在?

“唉,终究是粗糙了点,想法是好的,只是少了一些高瞻远瞩的见解。”

陈峰无奈摇头。

忽而又想到什么。

“通脉呢?他们又是如何突破人体桎梏的?”

毕竟人体经脉,容纳内气也是有极限的。

陈峰突然心生一股,强烈想要一览通脉功法的冲动。

看着身前化作无数白线,向他扑来的水汽。

他心中某个想法,顿时坚定下来:

决定了!

等《大江玄元诀》达到第三层圆满,便去找姜帮主摊牌!

只要能一窥通脉之秘,哪怕姜成道跪求着,想要收他为徒,他也愿意啊!

……

与此同时。

雨幕下的大江帮总堂。

轰!

大堂突然垮塌。

数名来不及逃走的帮众,被压死其中。

唰。

一人捂着腰腹,从中电射而出,冲进雨幕。

“哼,罗成,你莫非还要执迷不悟不成?难道你真以为,姜成道何曾将咱们放在心上?我等于他而言,与家仆又有何异!”

一名身穿玄领金边,堂主服饰的老者,挡在了罗成身前。

雨水淅淅沥沥而下,却被其身上外气,喷吐绞碎,看着仿若形成一层无形气罩。

“朱瑞,大江帮这些年来,没亏待过你,更没亏待过朱家!你便是这样报答帮派?报答老帮主的?”

罗成冷然看着前方男子,任由雨水滴落,将他淋湿。

“但他却不肯传授我等,突破通脉之法,你罗成年岁也不小了,难道便不曾感受过,这种生命逐渐流逝的无奈与痛苦?”

罗成身后,又缓缓走近一人,以一种悲叹的口吻说道。

同样,他也以外气成罩,挡住雨幕。

罗成瞟了此人一眼,神色更冷:

“洪涛,帮主最善待你洪家,还让你洪家执掌执法事宜,真没想到,你也会背叛。”

“呵,背叛?我等为大江帮尽心劳力,可他姜成道,却始终拿我等当外人。既如此,不若换一种选择,黑虎帮肯给予我等另外通天之法,良禽择木而栖,木不利我,何必忠他!”

又一人缓缓而来,外气成罩,呈三角之势,包围了罗成。

“欧赤子,早便看你欧家有反骨,果不其然!”

罗成厌恶地看向来人。

“哈哈哈,帮主是个武痴,空有帮主之职,而懒政于斯。

大江帮若不是靠我等帮扶,哪能有如今规模?

除了罗成你这愚忠之徒,还有叶家那帮短视的女子,这大江帮,难道还有不揭竿而反的?”

欧赤子大笑道,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罗成,我看你还是乖乖交出你那份钥匙,否则,你们罗家,可也要随你而亡!”

朱瑞开口,威胁道。

“我罗氏,乃开帮元老家族,对帮派,对帮主,忠心可鉴!死得其所!”

罗成却猛然大喝一声。

虽无以外气为罩,依旧震得雨水纷纷倒卷而上。

“愚蠢!”

“无药可救!”

“便成全你!”

剑气刀光劈开雨幕,自三方杀向罗成。

不到一盏茶功夫。

罗成身躯被斩作三段,下半截残躯倔强跪立,面朝阳江方向。

此刻,雨幕下亦有其余帮派成员。

见此一幕,皆是大惊,纷散而逃。

却被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三家子弟,杀得个人头滚滚。

遍地血染,汇雨如流,仿若血河。

……

阳江。

大江帮船队后方。

一块细长木板,漂泊于滔滔江河间。

其下江水逆流,簇拥着木板前行。

一人身穿道袍,立于木板上,好似轻如落叶,全然不着力。

虽随风雨摇摆,却又总能稳住不倒。

雨幕泼洒在他身上,又似滑过荷叶,毫不沾身。

他闭着眼,享受着风雨吹拂,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忽而,一只黑雀如箭矢般,穿过雨幕,停靠在道人肩膀上,啄了啄他的耳垂。

道人才恍然而醒,眉头轻蹙,捞过乖巧黑雀,取下雀爪所挂蜡封信筒。

随手一扬,黑雀再次冲天而起。

身旁雨幕,也仿若放慢般,缓缓漂浮,悬于他周身。

展信一看,道人脸色微变,抬头望向前方船队,皱眉沉思。

片刻后,木板转而顺流,漂向旭阳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