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 雨后，你也会回来的吧

白晓晓犹豫了一会儿，摸着脖子，视线稍微移开，“前几天，我把新画重新投稿了，那边，昨天回应了我，我获得了展厅的一个名额。”

余淮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恭喜，这是好事吧，我就说慧眼识珠的人还是多的。恭喜，在那里脱颖而出的话，到时候你就成大画家了。”

白晓晓有些不好意思，“没，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只是一张门票而已。”

她在很多年前，自己的画就参加过画展。

不过，那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余淮忽然想起了画展举办的时间，好像就是明天，他张了张嘴，“晓晓，你.....”

服务员这时候端着餐点过来。

“两杯生椰拿铁，还有三明治，请慢用。”

服务员离开。

白晓晓轻咳一声，“总之，今天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我们约定明天进松浦隧道，刚好和画展碰上了，能不能改一个时间，后两天可以吗？”

余淮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那，你能来参加我的画展吗？”白晓晓有些小兴奋的去翻找书包，她已经把票也买好了。

“抱歉。我有点别的事情。”

白晓晓手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散。

似乎没有想到会被拒绝，她的脑袋里空空如也。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对了，这个给你。”余淮主动打破平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蓝色吊坠。

“这是，什么？”

“唔，歉礼。明明是很重要的画展，我.....”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白晓晓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世界并不会围着一个人转，谁都有各自的生活，所以，对于余淮的拒绝，她只是感觉到失落。

可是，当看到余淮拿出所谓的歉礼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一丝心慌。

就好像，他在做什么告别一样。

“那就算.....上次的歉礼吧。”

上次？

注意到余淮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脖颈上，白晓晓有些心慌的用手捂住，她顿时心乱如麻，那天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感触，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等你成功的好消息。”余淮宠溺的看着她，“如果失败的话，到时候可以来我这里哭鼻子。”

“谁会哭鼻子啊。”白晓晓一把夺过所谓的歉礼握在手里，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大一口拿铁咖啡，有些不习惯的皱起眉头，一脸苦相。

还是喝不习惯这东西。

有点苦。

虽然，没过多久就有甜味夹杂在一起。

没过多久，下雨了。

雨滴滴落在青青草地，从咖啡厅里出来的两人冒着细雨，走到车站。

雨势越来越大。

余淮和白晓晓坐在长椅上。

白晓晓低着头，心情就像是这下雨天，淅淅沥沥。

“还记得吗？”余淮忽然开口。

白晓晓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他。

“啧，你在看什么？”

“我？”

“有事吗？”

“没......”

“那就别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余淮像是白晓晓附身，冷冷的说，“还是说湿身少年会激起你们这个年龄女生的性欲？”

白晓晓逐渐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这不是初见时，我的台词吗？

“这种安慰人的事.....一点都不适合你。”

余淮摊了摊手，看着雨幕。

“说起来，这里的车晚点也是常态。”余淮把外套脱下，轻声的说，“这么大风雨，很容易感冒的，我有一个朋友，下雨淋了一场雨，傍晚的时候就发烧了。”

“......”白晓晓捋了捋有些雨水的发丝，语气冷冷，“不用你管，我不认识你，也不是你的朋友。”

白晓晓坐姿笔直，虽是面无表情，脸部的线条却显得很柔和。

她身上的衣服湿了一点。

“就不能让学长践行一下校规？”余淮笑着，取下外套，“对学妹伸出援助之手可是学长最想做的事情。”

“把衣服给我，那你怎么办。”

“学长身强体壮。”

“哪有你这样的学长。”

白晓晓忍不住先笑了起来，“说起来，之前借的伞都没有还给你。”

“借的时间有点太久了？”余淮脑海里浮现了某个场景，嘴角微挑，“先放在你那里，下次再还给我吧。”

......

画展当天，白晓晓深吸一口气。

又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场景。

白晓晓摸着锁骨处的蓝色吊坠，她打开手机，上面是和余淮的聊天记录，场馆的照片，以及画展这边的情况，她都拍了发过去，不过，对面并没有回消息。

他说有事.....是在忙吗？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慌的感觉。

这让她的心情看起来并没有多好，表情冷冷的。

不过，这并没有吓退观众。

好的作品，就是底气的来源。

就算脸再臭，那也能被观众理解为这是大师的个性。

“这位小朋友看起来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白晓晓浑身一僵，那个噩梦般的声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转过身，看到陈明远正站在她身后，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和十年前一样，他依然留着那撮山羊胡，只是鬓角已经斑白。

“陈老师。”白晓晓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陈明远走到画作前，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白晓晓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她的签名处停留了很久。

“有意思，”陈明远突然开口，“这幅画的风格，倒是和我最近在构思的一个系列很像。”

白晓晓感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十年过去了，这个人还是用着同样的伎俩。

“是吗？”她冷冷地说，“那真是太巧了。”

陈明远转向周围的观众，提高声音：“各位，你们不觉得这幅画和我最近在《艺术周刊》上发表的创作理念很像吗？特别是这种向日葵的表现手法...”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

白晓晓看到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搜索陈明远说的那篇文章。

本来心情就不好，陈明远闹这么一出，她顿时来了脾气。

十年前被这么诬陷她还小，只会逃避，十年后，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我吗？

白晓晓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陈老师，既然您说我的画和您的理念很像，不如我们现场比试一下如何？”

陈明远愣了一下：“比试？”

“对，“白晓晓走向展厅中央的画架，“这里正好有画具。我们就以向日葵为主题，进行限时创作，让在场的各位评判，如何？”

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陈明远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

白晓晓站在画架前，闭上眼睛，然后开始动笔。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色彩在画布上肆意流淌。渐渐地，一幅震撼人心的作品在众人眼前诞生。

画面中是一朵肆意绽放的向日葵，却比展厅里的那幅更加生动，更加震撼。

当最后一笔落下，全场鸦雀无声。

陈明远的画作还停留在草稿阶段，他的额头上布满冷汗，画笔在手中颤抖。

“这...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白晓晓转过身，直视着陈明远的眼睛：“陈老师，您还要继续吗？”

陈明远踉跄着后退一步，画笔掉在地上。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他狼狈地逃离了展厅。

不过，事实证明，任何地方都有小圈子。

陈明远虽然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经营了这么多年，确实有一个小圈子。

这次的画展，白晓晓并没有获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从打算反抗之后，她就大概明白会有这么一个结果。

现在，有一件事让她更在意。

“为什么不回信息，为什么不接电话。”

白晓晓当天就急冲冲的回到了韶仁，去到余淮所在的酒店。

“307的客人？哦，他今天早上刚刚退房。”前台的工作人员看起来还有几分遗憾。

白晓晓的瞳孔骤然缩起，胸口沉闷，脑袋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样。

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然后急冲冲的往外面跑去。

“下雨天会淋湿身体的。”

“就不能让我尽一下学长的责任。”

“以后你就是为的学生了，首席弟子哦。”

“H？看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已经很收敛了。”

脑海里的记忆不断浮现，白晓晓穿过大街小巷，穿过翠绿色的草地，穿过昨天大雨遗留下来的水坑。

来到了松浦隧道面前。

隧道入口被茂密的树林包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隧道的黑暗与周围的明亮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分界线。

跌坐在隧道外，双手紧握，目光死死盯着那漆黑的洞口。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随着心跳剧烈起伏。

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在低语着什么。

白晓晓的发丝被风轻轻吹起，但她无暇顾及，只是死死盯着隧道，仿佛下一秒余淮就会从里面走出来。

然而，隧道里一片寂静，只有无尽的黑暗在吞噬着她的希望。

“骗子！”

“为什么！”

叮咚.....

手机铃声响起。

白晓晓连忙拿出手机看。

是余淮发来的定时信息。

【很抱歉，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深入进松浦隧道里面了。你应该会非常生气，或者对我很失望，也许这些情绪都有。】

【我骗了你，这是事实。有很多事情瞒着你，是我的问题，我也想把一切全盘托出，可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今天是进入松浦隧道的最后时间，从今天开始，松浦隧道的力量就会消失，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也许，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画展是一个机会，人生应该是自由的，我支持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问我有没有什么在意的，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有，进入松浦隧道的愿望，其实就是你的愿望。】

【你的小姨，你缺少的勇气，我会帮你找回来的。虽然，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这一段时间可能会有点久。我会出来的，希望到时候你已经活出了自己的人生。过程可能会曲折，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

【这半年来的时光真的很开心，所以现在，向你道别。】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

淅淅沥沥的雨落下。

白晓晓握着手机，雨水顺着屏幕滑落，模糊了那些刺眼的文字。她的手指微微发抖，仿佛握着的不是手机，而是一块灼热的炭。

“骗子……”她喃喃自语，声音被雨声淹没。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的视线模糊，却固执地盯着那条信息，仿佛多看几遍，那些字就会改变。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哽咽，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呼吸变得困难。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想起他递给她蓝色吊坠时，原来，那不是什么歉礼，而是告别。

“余淮……”她低声呼唤，声音颤抖。

雨水越下越大，打在她的身上，冰冷刺骨。但她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

“你说过会出来的……”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胸前的吊坠，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你说过会帮我找回小姨的……”

她的视线落在漆黑的隧道口，那里仿佛一张巨口，吞噬了她最重要的人。

“你怎么能这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能擅自决定……”

她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人生应该是自由的，我支持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现在，他却剥夺了她的选择权。

“余淮，你这个混蛋……”她的眼泪终于决堤，和雨水混在一起，“你凭什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愤怒。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笑容，每一句对话，都像刀子一样刺痛她的心。

“你说过会出来的……”她喃喃重复，仿佛这样就能让这句话成真。

“余淮……”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跪坐在隧道外，任由雨水打湿全身。她的目光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

“你答应过我的……”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你答应过会出来的……”

她缓缓站起身，双腿因为长时间跪坐而麻木。

隧道里一片寂静，只有无尽的黑暗。

白晓晓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她的背影在雨中显得格外单薄，却透着一股倔强。

“余淮，你最好给我活着回来……”她在心里默默发誓，“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雨停了，天空露出一道彩虹。

“骗子……”她轻声说，“连彩虹都出来了，你怎么还不回来……”